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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無涯不動聲色:「拿出本事給大家瞧瞧才是正經。」
紅箋不知這「水系洞察術」有何特異,但她本人是水靈根,聽到水系兩字心中便是一動,能得化神大能稱讚一句,肯定是十分了不起的功法,這個「季先生」是什麼人,可以確定他不是丹崖宗的,那麼今天在座的外人,除了兩個化神,好像就只有……那個人,他從來不和紅箋多提自己,原來姓季。他明明是同刑無涯一起坐車來的,竟不是一路的麼?
紅箋說不清為什麼此時對那神秘人的關注竟隱隱超越了默寫「天書」的急切,卻聽那「季先生」悠然道:「說出來也不算什麼大本事,不過是當著金長老和丹崖宗幾位班門弄斧罷了。刑兄一定要問,那便是他了。」
這些少年再有定力,此時也不免抬頭循著那季先生所指望去,他指的赫然是躚雲宗江焰。
可是紅箋卻望著高高在上的那位季先生,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不對勁兒,這個人的外表打扮,甚至舉手投足間的一些細小動作都同紅箋認識的那人一般無二,可不知為何,他說話的口氣神態卻叫紅箋說不出的彆扭,這種感覺,像是有人在她眼前演了一出雙簧,「季先生」只管坐在那裡,這兩句話都是出自於另一個人之口。
紅箋搖了搖頭,將這股不安壓了下去,低頭去接著默寫。
刑無涯哈哈笑道:「好,你們誰要是勝過這躚雲宗的小子,接下來不用考,我今天選的人就是他了。」還在繼續默寫「天書」的學徒們登時都受了莫大的鼓勵。
戴明池卻道:「刑兄你只怕是要失望了。說起來金兄、凌宗主和孫老弟你們幾個雖然都是水靈根,可沒有人主修這洞察術的吧,呵呵,我看好有雲,他這幾年簡直是料事如神。」
紅箋手一抖,筆下污了一團。自己的反應簡直太遲鈍了,這位季先生是水靈根,而那位故人卻是金靈根。這只是非常相像的兩個人,自己明顯是認錯了。
紅箋還記得當時她聽到那人收取丹藥時帶起的銳風,試探地問了一句,那人「哼」了一聲,卻沒有否認。那個人的性子就是這般,沒有否認,其實也就是承認了,他那麼冷傲孤僻的性子……對了,紅箋終於意識到上座的這位「季如雲」先生為何叫她覺著不對勁兒,雖然神秘依舊,此人言語中流露的謙卑和圓滑卻與紅箋先前認得的那人全然不同。
第二十二章 機遇抑或危險
意識到上座的這位「季有雲」並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紅箋一時心中說不出是失望還是迷茫。
想起那個人,紅箋自然而然便想起了昨晚離別時他的告誡,他說:「莫名其妙的好運氣,也可能會搭上小命,好自為之吧。」
不知不覺間紅箋已經停筆良久,她突然出了一身的冷汗。
連她自己都沒有發覺,她那麼急切地走到這第二場,那麼努力記著半點看不懂的天書,除了對力量的渴望,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認錯了人,她潛意識裡一直以為就算有再大的風險,這裡還是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便坐在上座,雖然表現的兩人就好像從來不認識,但那人總不會看著自己走錯了路。
化神是什麼樣的存在?本宗金大長老並不是沒有弟子,他化神之後收的兩個徒弟都是金丹才得以入門,如今卻突然要收個練氣期的學徒。戴明池的符圖宗沒有人才麼,看衣著,這殿內分明是符圖宗弟子最多,他何必跑到丹崖宗來,連刑無涯都趕來湊熱鬧,要說只是收徒這麼簡單,誰會相信?
說到底,紅箋敢拿己身冒這麼大的風險麼?她不敢,若是孤身一人無牽無掛也就賭一把,她還有方崢呢。
紅箋心念電轉,方才幫她說話的是晚潮峰峰主孫幼公,本宗水靈根的練氣學徒,練氣六層的三個,今天一個都不在。這是巧合還是有別的原因?
鄭謹超齡也就罷了,被大夥一齊看好的陳載之卻在考核的時候神識受了傷,當時紅箋被考核與名次吸引了注意,這會兒再一細想,那個時間師叔祖閆長青似乎就站在陳載之的身後,有閆長青這個金丹高手在旁邊看著,陳載之只怕想故意受傷都難,難道說陳載之受傷根本是閆師叔祖乾的,晚潮峰的前輩不想陳載之來參加今天的這場選拔?
為什麼?陳載之出身既好,資質又佳,向來受到各位前輩關愛,若說得罪過閆師叔祖,這種可能基本不會有,而且閆長青要收拾一個練氣學徒也不必用這種手段。
那便只剩下一種可能,今天這個選拔,對選中的練氣期學徒而言,根本不是偌大的機遇,而是未知的危險。
紅箋握著筆,一個字也寫不下去了,額上漸漸滲滿了汗珠。她不由又想到姚真師姐近來消息靈通,是不是她臨時聽說了這個選拔的內幕,所以乾脆躲了起來面都不露?
此時懸崖勒馬卻也不晚,紅箋暗自慶幸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將記住的東西完全默到紙上,要脫穎而出不容易,可想泯然眾人就太簡單了,她現在寫到紙上的內容應該只比朱景先多十幾個字,大殿內越來越多的人停筆,但也還有十幾個人在繼續寫著什麼,穩妥起見,紅箋又將前面寫好的塗改了幾處,然後放下筆,端坐在那裡低垂下雙眼,悄悄等待著這一場的最終結果。
大約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所有人都放下了筆,連江焰都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