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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神戴明池和宗門幾大長老外出未歸,留在家裡管事的是戴明池的弟子南宮久,他聽聞有孫幼公的徒孫上門,十分詫異,抽暇接見了紅箋。
等到見面,南宮久發現,若不去想這小姑娘的背景,單看她這個人,真是十分容易叫人心生好感。她很年輕,有著朝花一般嬌嫩的容貌,神態恭謹,言談舉止既不顯得天真不曉事,也不過於成熟世故,而是帶有一股清甜山泉的味道,尤其是她的眼神,望過來時是那麼得誠摯。
她說:「南宮前輩,青雲節那天晚輩恰好在無盡海中修煉,親眼目睹了宗門幾位前輩的殞落,晚輩一個小小的築基弟子,卷到這件大事中已經無力自保,加上水靈根弟子目前在丹崖宗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為活命計,晚輩只好前來投奔貴宗,哪怕是做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也好,還望前輩收留。」
南宮久有些失神,宗門出了事,做弟子的便貪生怕死轉投別家,為什麼這麼無恥的事情,這個叫方紅箋的女修能說得如此淡然?自她嘴裡說出來就有一種天經地義的意味?
再者說她去投哪家不好,小瀛洲樂游和丹崖宗死去的幾個尤其孫幼公相交莫逆,她去小瀛洲不是比來符圖宗看臉色要強得多?南宮久隱隱知道師父和宗門長老們做什麼去了,深感這件事不尋常,便安排了方紅箋先住下,他則立刻傳信給戴明池。
戴明池回音很快,命令南宮久即刻帶上方紅箋前往桐城齊家。
南宮久心領神會,桐城距離丹崖宗不過三百餘里,而齊家是本宗長老齊天寶的家族,師父不回宗門,選在齊家落腳,肯定是丹崖宗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
南宮久以飛行法寶帶上紅箋星夜趕路,不過兩天時間便趕到了桐城。南宮久眼見齊家遠遠在望,想著這小姑娘馬上就要過師父那關,忍不住問道:「你這個年紀便已築基,足見資質不錯,水靈根的話……武技修的是什麼?」本命武技對修士的實力有著重大影響,這一點在攻擊性本就較弱的水修中體現的尤為明顯,南宮久想著若這小姑娘築基後修煉了一個不錯的武技,說不定師父會愛惜人才,不計較她的過去,將人收下。
紅箋恭恭敬敬地道:「回前輩,晚輩修的是『萬流歸宗』。」
「咦?」南宮久一瞬間竟產生了風太大自己沒有聽清楚的錯覺。他古怪地望了一眼紅箋,再沒有多言。「萬流歸宗」,學了這麼一個偏門的武技,今後還有什麼前途可言?這時他到不由地同情起紅箋來,暗忖:「丹崖宗搞什麼,這麼一個好苗子生生糟蹋了,簡直是誤人子弟,難怪樹倒猢猻散,門下弟子對宗門全無感情,一出事便想著改投別宗。」
齊家是桐城排名第一的修真世家,占著近半個城的土地,家主同時也是城主。這些日子因為接待化神戴明池一行在家中暫住,每天來往出入的都是元嬰金丹高手,齊家上下早得了吩咐,遠遠避開不敢打擾。所以南宮久帶著紅箋未費周折便直接見到了戴明池。
戴明池不是一個人在等著他,身旁還有元必簡和齊天寶兩位長老。南宮久有些驚訝,沒想到師父對這個丹崖宗的小女修如此看重。
紅箋一進屋便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對此她早有預料,令她微覺詫意的是這故意叫她難堪的人不是戴明池,而是坐在戴明池左右的兩個人,這兩個人紅箋當時在師祖孫幼公遇襲的時候只來得及遠遠看了兩眼,不過她依舊在心裡對上了號。
紅箋臉上沒有表現出異樣來,心中暗道:「陳載之,這三個就是你宿命中的敵人。」
元必簡和齊天寶自然也認出了紅箋。沒想到跟在孫幼公身邊的這條小魚竟漏網活下來了,她主動送上門來是想做什麼?元必簡輕輕「哼」了一聲,他根本未將這剛築基的小女修放在眼裡,身上登時湧起了一陣殺意。
南宮久見這架勢沒有多做介紹,上前給師尊行了大禮,又同兩位長老打過招呼,便退到了一旁侍立。
戴明池打量著眼前的這個小姑娘,他記起來了,九年前在寰華殿,季有雲出人意料的開口要收這個方紅箋為徒,卻被她當眾拒絕。
可惜季有雲現在人去了北方,一時聯繫不上,九年了,他再沒有提過收徒弟的話,若是可以戴明池真想叫季有雲看看這一幕,不知他又會做何感想。
元必簡乃是金靈根的元嬰後期高手,他的殺意有如無形的銳器侵蝕神識,不要說紅箋才剛築基,就是意志脆弱些的金丹修士不小心著了道也照樣要出醜。
可叫幾人意外的是這方紅箋只是臉色蒼白起來,行止絲毫不見失態,她先謹慎地打量了一下在座的三人,向著中間的戴明池屈膝跪了下去,語氣恭謹有禮:「末學後進方紅箋拜見戴宗主,前輩半步真仙世無敵手,德隆望尊,更是叫我輩高山仰止,心嚮往之,只盼著能追隨於前輩的身後。」
元必簡和齊天寶不由地對望了一眼,神情變得古怪起來。二人聯手擊毀了孫幼公的肉身,他的徒孫不思報仇,竟然跑了來對著罪魁禍首阿諛如潮,現在道修的年輕人已經墮落如斯了嗎?
不過看這小女修只衝著宗主獻殷勤,有意迴避了他們兩個,不知是懼怕呢還是終究留了些芥蒂。
戴明池也覺著心裡多了些說不出的感覺,九年真能將一個人改變如此?
他淡淡地道:「方紅箋你當年非要留在丹崖宗,如今已有師承,且已築基,為何又要轉投我符圖宗?念你千里迢迢跋涉不易,本宗主便抽出空來聽聽你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