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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箋突然停下,因為石清響抬手摸上了她的臉頰。
掌心溫暖,指腹溫柔,透著小心翼翼,珍重不舍,紅箋感覺地到,所以她心中軟得一塌糊塗,傾身動也不動,任由他以手將自己的五官細細摸了一遍,才道:「現在可相信了吧。這幾年,眼睛看不到東西,是不是很辛苦?」
石清響兩指捏著她掉落額上的一綹秀髮,慢慢下滑,將它送到紅箋耳後,順手捏了下她的耳垂,聲音里透著心滿意足的笑意:「還好,每當我覺著辛苦、不方便,只要一想起當初你在煉魔大牢里過的也是這樣的日子,就會覺著這大約是老天爺的意思,一切都很圓滿。」
紅箋咬著嘴唇,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定定落在他俊秀的眉眼、上翹的唇角上,停了一停,低聲詢問:「明知道後果這麼嚴重,為什麼非要急著結嬰?」
石清響遲疑了一下,似是不知道如何答她,紅箋柔聲接道:「你是不是把兩部分《大難經》都練了?我練了之後,只是試著和上古靈泉溝通了一下就昏了過去,從那時候起八年我沒敢再用過《大難經》,你呢,你練到什麼程度了,竟能確定我還活著?」
她既猜到,石清響不再迴避,嘆了口氣幽幽地道:「我從吞下『覆水』,回到年輕的時候,殺戮、魔化、算計,我總會恍惚覺著這一切都是假的,不管戴明池還是季有雲,甚至我自己,全都那麼得不真實。只除了你。我得知道,自己在做的這一切還有沒有意義。」
紅箋心中酸澀,怔怔望著他:「若是我真的死了呢?」
「不知道。」石清響臉上木木的沒什麼表情,「我想老天爺既然讓我回來,不會那麼殘忍。」
第二百九十四章 我說我們在一起
紅箋只覺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在石清響的椅子前面蹲下身,仰臉看他,帶著濃重的鼻音鄭重道:「我會好好活著,你也是,我們在一起。」
石清響笑了笑,應道:「好。」
但他隨即反應過來,紅箋說的不是「我們一起」,而是「我們在一起」,一時之間,他的臉上罕見地出現了不敢置信的遲疑之色,道:「你……你說我們怎麼樣?」
紅箋含淚瞪著他,撅起嘴巴嗔道:「真是的,眼睛不好使,難不成連耳朵也跟著壞掉了?我說我們在一起吧!」
看著石清響那略顯呆滯的傻樣兒,她忍不住「哧」地一聲笑,回手擦掉了淚水,道:「別浪費時間了,不然你那位老天爺也會看不下去的。」
她不待石清響有別的反應,自乾坤袋中將最後得自小神殿的那顆丹藥拿了出來,送到石清響嘴邊:「來,張嘴。」
石清響突然得到她一句應承,腦袋裡正暈乎乎的,全未反應過來,聽她說話,下意識便張嘴問道:「什……」
「麼」字還未出口,他便覺著嘴裡被塞入了什麼東西。
這是一顆丹藥,這個時候,不要說一顆效果不明的丹藥,就是穿腸毒藥,只要是紅箋親手拿給他的,他也甘之如飴。
紅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他,滿是期盼:「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
石清響道:「你……」他只說了一個「你」字,便猛地抓住了紅箋的手。
一股奇異的力量在他腹中散開,迅速擴散到每一處肌膚。
石清響很難說得清楚這到底是什麼,像春天樹木自沃土中汲取了養份,無窮無盡,像烈日之光當空直射,煌煌堂堂,他的筋骨皮肉正起著翻天覆地的變化,經脈重鑄,道基魔種受到的束縛一齊鬆動,神魂得到了極大的滋養,元嬰住處紫府煥然一新。
種種變化令石清響恍然,他服下的是一顆可以叫人脫胎換骨的頂階丹藥,這丹藥為他殘破的內里提供著源源不絕的生命力,稍加煉化控制,不但可以使他恢復如常,更可以由此獲得鋼鐵般堅硬的軀殼,流水般柔韌的經脈。
自今而後,他再無後顧之憂,不論道基魔種如何做怪,他的身體都經受得住,不致再度崩潰。
依石清響兩世的見識,他立刻便判斷出這顆丹藥比井白溪奪舍的那一顆更加珍貴。
井白溪的那顆丹藥勞他們兩個聯手還頗費了一番周折,而以紅箋的修為,要獨自弄來這麼一顆神奇的丹藥,要冒多大的風險可想而知。
不過現在不是感慨這些的時候,石清響不敢浪費這天大的機緣,當即入定細細體會。
紅箋一動不動任石清響握著自己的手,一臉緊張,注視著他服下丹藥之後身上的變化。
這丹藥攪動了一池死水,蟄伏的魔氣蠢蠢欲動,隨著石清響心跳越來越有力,紅箋覺著自己幾乎能聽到他強勁的木真元在經脈內奔流的聲音。
停了一會兒,石清響的呼吸聲逐漸平穩,紅箋放下心來。
估計這顆丹藥要全部煉化還要很久,自己沒有必要一直傻傻盯著他看。
這大殿裡唯一的一張椅子石清響正坐著,紅箋索性就在他身旁席地坐下來,胳膊肘兒搭在太師椅的扶手上,將頭靠過去,下巴抵著小臂。
這個姿勢很放鬆,很舒服,紅箋低垂下眼睛,靜靜等待。
她想:「這顆丹藥不知能不能治好他的眼睛,治不好也沒關係,慢慢再想辦法就是,他為我做了那麼多,以後換我來照顧他。照顧人我最擅長了。就這樣在一起吧,我和他,相依相守,彼此都不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