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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虛子看他不動卻不好再催,其實若不是仗著門派內有位化神長老坐鎮,凌虛子也有些發怵與眼前這瘋子交涉,兩個人都是元嬰後期時凌虛子便自知不是他對手,更不用說眼下刑無涯已進入了可怕的化神期。
想到此凌虛子又有些心酸,元嬰化神,一步之遙卻是天地之差,雖有金東樓在前面悉心指點,他苦苦掙扎了百年,卻在元嬰後期這個境界內越陷越深,無法自拔。
便在此時,刑無涯所乘的寶車車簾一動,自車內又出來了一個人。
刑無涯孤家寡人一個,向來獨來獨往,此番竟然還帶來了同伴?費承吉十分訝異,他一眼斷定車裡出來這人是刑老怪的同伴,而不是他的奴僕。
這人披了一件十分華美的黑貂連帽長斗篷,帽檐遮住了他鼻尖往上的部分,費承吉沒有看清這人的長相,可對著這人,費承吉卻莫名心生寒意,這種感覺,說明此人的修為遠勝於自己。
這個黑衣人下車時彎了下腰,到好像一出現便向車前站著的凌虛子躬身行禮,行止絲毫不見倨傲。
他不等凌虛子開口,轉頭向著身旁的刑無涯道:「刑兄,凌宗主說得不錯,時間不早了,趕緊進殿吧。」
紅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著後下車的這個男人,這個人明明昨天夜裡還同她在一起,不是說告別之後就後會無期了嗎?怎麼又會突然出現在這裡?一時間她心跳疾如擂鼓,右手攥成小拳頭堵住了嘴,兩行雪白的牙齒緊緊咬往拇指指節。
她一點也不覺著疼,只死死盯著那人背影,心念電轉:「他都說了,他人是住在無盡海里,那麼和這位化神大能一起出現在赤輪峰也算正常吧。呆會兒他會不會發現我?他指點我的事不知道方不方便叫人知曉?若他假裝不認得我,我便當他是陌生人,畢竟看他幾回夜裡出現都躲躲藏藏的,還計算過我們的月華丹。」
紅箋揣著這點兒小秘密禁不住胡思亂想,那個黑衣人已和刑無涯一起,在凌虛子的陪同下邁步進了寰華殿。
突然蹦出來一個化神,又是以這種方式出場,殿前等候的練氣弟子們不免嗡嗡小聲議論,各大宗門的隊伍都變得有些散亂,可各家帶隊的師長立時將這股騷動制止住,因為明擺著,等的人已經到了,針對大伙兒的考驗也將馬上開始。
果然只停了半盞茶工夫,在大殿內伺候的築基期弟子們魚貫而出,這些丹崖宗的門人神情肅穆,每人手裡都捧著一個青灰色的捲軸,在各大宗門隊伍前面一字排開。
停在丹崖宗費承吉身前的是個面有病容的年輕人,他先向費承吉彎腰施禮,叫了聲「師叔」,又向曲長河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然後便面向眾人咳了一聲,將一百幾十號人的注意力吸引過去,朗聲道:「諸位,殿內的幾位前輩有所交待,我等手中的乃是由符圖宗戴宗主親制的試煉圖,此圖祭出之後,便會出現一道光幕,這是大家的試煉屏障,請各位按照順序依次上前來,能在一刻鐘之內穿過屏障的,便可進入大殿,恭聽前輩們的教導,逾時不能穿過的人,便可自行離去。大家可聽清楚了嗎?」
紅箋認識說話的這人,這個臉色有些蒼白,看著提不起精神的男子在丹崖宗水靈根一系可是鼎鼎大名,他是晚潮峰閆長青的愛徒,名叫簡繪。
此人僅用了三十年便達到築基中期,名噪一時。可十年前他修為突然崩潰,不但沒能更進一步,反而倒退回剛築基的時候,同時他貪圖捷徑不惜自傷的諸多修煉上的問題也都暴露出來,簡繪雖然看上去以後還有漫長的歲月可以彌補,實際上已經很難再有所為,這麼一個天才如此毀掉,叫師長們痛心的同時,更將他做為了反面教材常常警示後來人。
簡繪等人紛紛將手中的捲軸激活,在各隊面前都出現了一個圓拱形的光門,門上白霧繚繞,一層有若實質的光膜倒懸至地,這種試煉場上練氣期的學徒從未見過,一陣騷亂之後面面相覷,都不想做了別人的試路之石。
雖是如此,隊列自有順序,丹崖宗這邊當先上前的是木靈根考核第一名張鈺。
紅箋掃了一眼沉著臉讓到一旁的老頭子費承吉,默默注視著張鈺走到光門之前,腳步似有些遲疑,不由暗暗替他擔心。
因為陳載之考核出了意外,張鈺無可推卸地做為丹崖宗的第一人上場,這會兒承受了極大的壓力。輪到後面的或許不顯眼,但對他而言不要說一刻鐘不過,比其它宗門過得遲些都是一件很失臉面的事。
在丹崖宗諸人關切的目光中,張鈺抬手試探著觸碰光幕。那層光膜看上去十分有彈性,張鈺試了試,指尖綠光一閃,「青木訣」,手指沒入光幕,張鈺感受了一下皺起眉頭,將手收回來,變掌為拳,整隻手臂上綠意縈繞,突然一拳直直向著光幕搗上去。
紅箋身後伸長了脖子關注的少年們不可避免「嗡」地一陣騷動,張鈺這一拳穿進了光幕不假,但叫人吃驚的是在光幕另一面,他的拳頭並未出現,到好像那光幕無聲無息將他那截手臂吞噬了。
張鈺也嚇了一跳,連忙向後退了一步,胳膊好端端地從光幕中收了回來,他鬆了口氣,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顯然這一番試驗失敗了。
便在此時,突聽不遠處傳來「砰」的一聲響,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殿前西北角一個紅衣少年正罵罵咧咧自地上爬起來,殿前一時靜了一靜,這個少年丹崖宗這邊兒不少人都認得,正是躚雲宗那位金靈根練氣七層的江焰。未料到他竟在光幕上撞出這麼大的動靜,旁觀的人都有些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