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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箋深吸了一口氣,望著殿前的裊裊煙霧,眼神晦暗難明,她想:「師祖,徒孫不肖,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污穢您的身後之名,相較中看不中用的名聲,咱們爺倆還是來點實惠的吧。」
所有人都看出她在猶豫,好似接下來的話很難出口,可這選擇越艱難,她說出來的話反到讓人覺得越可信。
「那個時候,我聽到東北方向傳來了雷聲,攪動附近的靈氣,風越刮越大,師祖說是有高手在不遠的地方施法。」
「悶雷響個不停,東北方向的天空猛得一亮,接著我聽到了龍吟,一條藍色水龍的影子越來越近,我看得很清楚,那是金大長老的『龍影輕車』。」
「這時師祖乘著飛行法寶迎了上去,瞬間到了『龍影輕車』跟前,金大長老叫了聲『快走!魔修,你不是對手!』誰知師祖突然出手。」
她咽了口唾沫,臉上還帶著些許這一幕給她帶來的惶恐:「大長老措不及防,一下子便被打散了,向四下墜落,這時海里卻冒起幾個巨大的魔影,一下子便將那幾道光截住。」
「這不可能!」霍傳星神情激動萬分,氣急敗壞叫道:「大長老是化神,再沒有防備又怎麼可能被師父一招打散?方紅箋你信口污衊師父他老人家,用意何在?」
仙霞洞的那位老元嬰卻喟嘆道:「這有什麼不可能,你還沒有聽出來嗎,當時你們金長老為魔修所敗,已經拋卻了肉身,你師父偷襲打散的乃是他的元神。她一個剛剛築基的小姑娘,若不是親眼所見哪裡會知道的這麼詳細?沒想到啊,事實真相竟是這樣。」
霍傳星險些將牙咬碎,猛然回過頭去,喝斥閆長青道:「看你收的好徒弟!」
閆長青臉色泛青,快步走上前來,冷冷地道:「師尊他老人家待你不薄,你這小賤人是受了何人指使?」他雖是強抑怒氣,紅箋卻感覺到了一陣殺意,不由向著穆逢山等人退去。
帶她來的戴明池默不作聲,其他宗門的人卻不能任由閆長青動手,此時殺了這女修無異於殺人滅口,自承心虛,樂游出言阻止道:「且慢!」
樂游以前不認得紅箋,他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個女修,不知為何就是莫名其妙地覺著她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皺了皺眉,詢問道:「你覺著有人會傻到相信你這番說辭嗎?孫幼公要做這等事還生怕旁人不知,帶了你去見證?看完了戲再把你自深海帶回來?」
人人都覺著這是紅箋方才所說的那番話中最大的破綻,可紅箋卻只是鎮定地回望著樂游,奇怪地道:「樂宗主,誰說我是師祖帶出深海的?我當時受到巨大的衝擊,本來必死無疑,可幸好我原本就處在練氣圓滿的關口,竟然在跌落水中之後僥倖築基了。我意識不清,隨著水不知飄出了多遠,後來被符圖宗的前輩們救起,這才活了下來。」
紅箋這次的說辭不知比她在齊家說給鞏大先生三人聽的那回高明縝密多少,兩次都在場的元必簡和齊天寶都頗為滿意,暗道這小姑娘果然用心了。
鞏大先生面無表情,可他身邊的兩個老者卻都是目光微凝:這一次沒有提凌虛子,也沒有提到傳宗玉簡,兩次敘說相差如此之大,其中必有蹊蹺。
沒有時間給兩人多想,閆長青以前雖然不說多喜歡這個女弟子,可也絕談不上厭惡,他十分了解自己的師父,知道這逆徒句句都是謊言,可偏偏大家似是都相信了她,不由得目眥欲裂:「方紅箋,你竟敢欺師滅祖……」
偏偏齊天寶還要火上澆油,輕描淡寫地在晚潮峰諸人傷口上再補一刀:「不要只怪徒弟,也要看是什麼師,什麼祖!這小姑娘師祖孫幼公、大師伯井白溪甚至幾位師兄、師弟都與魔修有所勾結,是個正經道修,又有誰能繼續在這樣的師門再呆下去。」
紅箋什麼也顧不得了,她頂著閆長青的憤怒,躬身施禮,說出來的話差點兒將閆長青直接氣死:「師父見諒,徒兒今日隨戴宗主和符圖宗的各位前輩前來,一是說清楚當日親眼所見,再者也是向師父您辭行。出了這樣的事,徒兒自忖無法再做您的弟子,師徒情份已盡,還請您將我自門下革除,趕出丹崖宗……」
她一個「吧」字還未出口,閆長青已氣得渾身發抖,咬著牙打斷她道:「革除?好,我答應你,孽徒,受死吧!」
他抬起手來,飛快捏了個法訣。
戴明池沉聲道:「住手!」化神出手阻止,不要說閆長青的法訣尚未打出,就是法術出來了,也照樣能給他攔回去。
只是紅箋小命雖然保住,閆長青盛怒之下迸發出來的威壓卻迫使得她一連向後退了幾步,她本來就站在丹崖宗的眾人中間,這麼向後一踉蹌就到了景勵身旁。
閆長青要清理門戶,丹崖宗的諸人別說攔著,不出手幫忙都算不錯了,可這其中不包括景勵。
戴明池發了話要保下人來,景勵位置如此合適,不能光看熱鬧不伸手,故而他橫著一步就擋到了紅箋身前,伸臂勸阻閆長青:「別衝動……」
話未說完,他突覺後心巨痛,這襲擊來得太過莫明其妙,竟然全無先兆,景勵暗叫不好,欲待運轉真元相抗,可一股他從未體驗過的疲憊深深襲來,金丹期深厚的水真元竟忽如一潭死水,一下子沒了動靜。
紅箋手中的匕首塗著泡過「幻法蘭」的酒液,狠狠自景勵後背刺入,因為沒有動用法力,又有景勵的身體遮掩,眾人只見她似是一腳沒有站穩,手向著景勵背後按去,便是戴明池也未注意到這邊已經下了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