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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琴悶聲道:「你留著真元奪舍!」
季有風不放心,他印象里論修為功法,丁琴怕是要弱上鞏騰發一籌。由他半天未將鞏騰發制住來看,他偷襲的那下也將鞏騰發傷得不重。
鞏騰發突然暴發出一陣狂笑,叫道:「丑鬼,你還想著救他?一起死吧!」
緊接著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外邊法術轟鳴的聲音戛然而止,石牢猛然間翻轉,油燈滾落,火苗一跳而熄。
紅箋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看來丁琴和鞏騰發一戰的勝負已分,不知道結果如何。
便在這時,她和季有風都聽到了清晰的「嘩嘩」流水聲。這聲音近在咫尺,越來越響,越來越急促,聽得紅箋心中一寒,這是石牢破了,外邊的海水涌了進來。
季有風急道:「丁琴,你怎麼樣了?」他聽見外邊還有細微的呼吸聲,神識穿透牆壁,黑暗中看見石牢外間地上倒著兩人,已經沒了氣的是鞏騰發,丁琴滿身是血,他蠕動著身體,慢慢站了起來。
旁邊的外牆受到重擊,龜裂成蛛網一樣的細紋,海水正自那些縫隙汩汩地湧進石牢,不大會兒工夫就漫過了兩個人的腳面。
丁琴低咳了兩聲,踉蹌著扶住了邊上的石牆,他強撐道:「大先生,……我不成了。我會將牢門打開,鞏騰發死了,你就奪了那小姑娘的舍,快些逃吧。我丁琴這輩子……終於做了一件有價值的事。」
季有風默了一默,說道:「丁琴,我對你毫無恩惠,卻得你捨命相救。……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愿?我去幫你完成。」
丁琴已經在費力地開牢門上的那把鎖,他聽到季有風的話,含糊地笑了一聲:「沒有,我沒有心愿未了。丁琴此生,能為知己而死,並無遺憾。」
他終於打開了那鎖,卻沒有餘力去推開牢門,身體緩緩歪倒在一旁,順著牆壁滑倒於地,在牆上留下艷紅的一行血跡,就此絕了聲息。
紅箋聽著這一切,怔怔地站在床榻邊上。
哪怕就是丁琴說叫季有風奪舍她逃命,她也沒有什麼反應。
此時四下里靜悄悄的,唯聞急促的流水聲,石牢里就只剩下了她和季有風兩個活著的人,就如同這二十年來的他倆過的每一天一樣。
可實際上季有風被斷腸索穿身而過,他要脫身離開這石牢,只有奪舍換一具身體。否則等海水將石牢灌滿,在這個沒有真元可以補充的地方,任他是元嬰修士,最終也難逃一死。
換言之,她和季有風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
前輩會選擇奪舍自己嗎?紅箋閉了閉眼睛,強令自己想到:「不對,我才剛剛築基,又足足耽誤了二十年沒能修煉,這裡是冰川下面的深海,只怕以我的修為,還未能浮出水面便被活活凍死。這種處境分明是他活下去的機會大些。」
冰冷的海水帶著刺骨的寒意自門上的小窗戶湧進來,越積越深,很快就淹沒了床榻的四隻腳,是時候必須要做出抉擇了。
第一百零七章 永失天真
季有風在黑暗中伸出了手,說道:「丫頭,你過來。」
紅箋默默靠近過去,坐在了床榻邊上,和季有風兩手相握。
季有風嘆了口氣,摸上紅箋的臉,問道:「傻丫頭,你沒聽到丁琴剛才說了什麼嗎,我被斷腸索困在這裡,要想活下去,就只能奪舍你,你怎麼還不跑?」
紅箋乖乖任他將溫熱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她答非所問地感慨道:「前輩,人活於世上真是一場看不到盡頭的煎熬,充滿了絕望。你說為什麼有的人不用像我們這樣,活得這麼辛苦?」
季有風怔了怔,似是笑了一聲,回答她道:「你看那些被養起來的豬,它們吃了睡,睡了吃,全無煩惱,是不是過得很舒服?你也說了,憨人懶人都有福,唯獨剩下我們這種聰明人只好受累。」
紅箋默然片刻,終於點了點頭,承認季有風說的有道理,她側著臉在季有風掌心上蹭了蹭,說道:「時間不多了,前輩。開始吧,這樣也好,我就不用再受苦了。」
季有風頗為意外:「就這樣?」
紅箋笑了笑,輕聲道:「是啊,就這樣吧。我的心愿你也清楚,以後丹崖宗的事情就要拜託前輩了。你要好好保重。」
季有風長長嘆了口氣。他拉著紅箋在床上躺了下來,伸出手臂環過她的纖腰,一隻手掌放在她的背上,又將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這正是一個無比珍愛的摟抱姿勢。
紅箋不知道被奪舍會是什麼感覺,但因為奪舍她的人是季有風,她在心裡早已經放棄了抵抗。
但紅箋隨即便感覺出不對勁來,兩股真元正通過季有風的一雙手掌源源進入到自己的身體裡,澎湃的金系真元正以五行相生的力量在幫助她運轉水靈根,飛快地提升著修為。
這哪裡是什麼奪舍,竟是季有風在這種生死關頭對著她施展了萬化生滅功。
金生水。
他二人一個金靈根,一個水靈根。
直到這個時候紅箋才驀然醒悟,原來自那次季有雲來勸降,前輩竟便有了這種打算。他怕自己有所察覺,將這計劃隱藏在了一次次的打賭玩笑當中。
季有風雖是元嬰,此前卻同她一樣被囚禁在大牢中無法修煉,若不是他常常推敲思考,這萬化生滅功怎麼可能初次施展便如此嫻熟,甚至威力遠遠超過了對這門功法熟悉之極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