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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淺明走了,苦修堂里氣氛一時有些壓抑,紅箋覺著申部宗這時候應該趁機和大家說點兒什麼,起碼叫諸人振作些精神,誰知老頭子將眼睛一瞪:「一個個都閒得皮軟骨松,趁著天沒亮,去將上山的青石路再鋪一條出來!」
眼見滿堂弟子到有大半聽到申部宗這命令之後變得無精打采,紅箋不禁有些無語。
二張催促著紅箋和計北回去繼續受罰,計北卻突然大聲道:「部宗方才所言句句是大道正途,令弟子有茅塞頓開之感,生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白淺明巧言令色,建了所謂的雙修部引人進入邪途,早晚自食惡果,大家千萬不要為他所惑。」
紅箋心中一動,計老兒見機到快,這一關給二人重現了宗門當時的一些情況,絕不是叫兩人看看熱鬧拉倒,內中肯定大有深意,計北大拍申部宗的馬屁,正是想明白了這一點。
白淺明當眾約戰,紅箋覺著當年這一戰的結果,十九是申部宗輸了。
白淺明的言辭雖然動人,她和計北卻是在苦修部的小世界裡,應該支持誰根本無需多想。
計北這一嗓子登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苦修部弟子神色各異,申部宗這才正眼盯著計北將他由頭打量到腳,問二張道:「他們兩個水可挑完了?」
二張恭聲答道:「回宗主,還差著大半。」
申部宗皺了皺眉:「怎的這樣慢,算了,先帶他們去修路,等白天撿著空兒再把水挑完。」
計北險些怒罵出聲。奶奶的,這死老頭,活該打不過人家被擠兌。
大半夜的上山鋪路,平常人覺著辛苦,苦修部這些弟子卻都習以為常,申部宗沒有跟來,氣氛輕鬆了不少,大家手上忙活,嘴裡也不閒著,三五人一夥,一邊幹活一邊低聲議論白淺明和申部宗即將到來的比試。
鳳雙與紅箋一點兒也不生疏,悄聲道:「方師妹,你是第一次見到白部宗吧?有沒有嚇一大跳?那樣的氣度,就是真仙也不遑多讓,竟然會是雙修部的部宗。他那一身驚世駭俗的功力,都是雙修得來了。」
紅箋望了她一眼,也壓低聲音:「看出來了,他確實是個人物。」
「不管這一戰的結果如何,白部宗不畏人言,自成雙修部,能做到這一點,他便是天下少有的英雄豪傑,何況他還那麼年輕。」
鳳雙說起白淺明不乏溢美之詞,紅箋卻不這麼看,何況她知道眼前這些人,白淺明也好,申部宗也罷,包括鳳雙在內,都是幾千年前早已做了古的,與他們說話,不必過于謹慎。
故而紅箋低聲嘟囔了一句:「英雄?我看梟雄到是真的。」
鳳雙驚奇地瞪大了眼睛:「這話怎麼說?」
「這話怎麼說?」邊上有人一模一樣也跟著問了一句,一個面色黝黑的老者滿臉好奇,探頭過來。
紅箋心中微動,處於這麼複雜的環境之下,她的神識一直在留意著苦修部的這些人,昨天搬石頭、修大殿,直到方才在苦修堂,她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老者。
鳳雙顯然也覺著這人眼生:「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一旁卻有年紀大些的弟子認得這老者,幫他介紹:「這是宗門專門管煉製法器的許老前輩,許老,您天不亮就上山採集材料呢?」
那許老未答,只是「呵呵」笑了兩聲。
紅箋見這老者猶自盯著自己,顯是在等自己繼續說下去,方才苦修堂那一幕,讓她想起了丹崖宗。
她去過很多地方,也長了很多見識,卻依舊沒能找到那個解決丹崖宗現狀的好辦法,這叫她有感而發:「破壞容易建設難啊,利益的糾葛,觀念的衝突,甚至於沒有意義的意氣之爭,都可能成為亂之起源。也許後人所說的盛極而衰,就起自於白部宗和申部宗的這場約戰。」
說到這裡,紅箋不由地心中一動,難道這就是小神殿設置這一關的用意?叫她和計北親歷這個大宗門的過往,接下來她會一幕一幕旁觀它是怎麼衰敗下去的?
那許老盯著紅箋,目光中漸漸露出了驚訝之色,他突然一把抓住紅箋的手腕,道:「你跟我來!」
紅箋意識到有事發生,連忙抱起一旁玩耍的「寶寶獸」。
那許老拉著她就走,四周似有霧騰起,那麼多苦修部的弟子竟似對二人的離去恍若不覺,連鳳雙都像忘了還有紅箋這麼個人,逕自回頭幹活去了。
只有計北發覺有異,緊隨而來。
許老將紅箋帶到了一個極為寬敞的山洞,山洞中空無一物,許老站定,轉過身來面對著她,鄭重道:「你是我宗弟子,既然如此早便已猜到後面發生的事,也就不必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了,我只問你,可願以道心發誓,此生定當尋齊宗門失落於世的八部真傳,重興我無名天道宗,否則絕不踏入真仙境?」
紅箋只覺腦袋裡「轟隆隆」作響,原來如此,自己沒將外門內門當回事,人家都在這裡等著呢。
八部真傳,只一個苦修部就耗了自己八年時光,天地茫茫,其它七部誰知道現在何處,更何況裡面還有那白淺明的雙修部……
這可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一旦發下道心誓,必然為之殫精竭慮,否則不是真仙境的問題,結嬰、化神,每有重大的進階心魔都會出來阻撓。
紅箋覺著需得問明白了:「我若發了誓,接下來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