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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法寶飛得不快,三個老頭兒大約是常幹這種事情,就那麼各自沉默著,一整天相互間連十句話也說不上,紅箋都替他們覺著無聊。
那種感覺更加強烈,三個老傢伙應該不是一路的。
天黑時還沒有飛到地方,鞏大先生和另兩個同伴簡單商量了幾句,將法寶降落,下方是一望無際的深山老林,地面覆蓋著厚厚的積雪,不知道多久沒有人由此經過。
鞏大先生施術打出道法訣,法寶四周慢慢升起牆壁,將內外隔絕,這竟是一間小的囚室。
鞏大先生向那個矮老者道:「邵兄,玉塵叟的住處離此不遠,咱們反正是要歇息,你若是去探望朋友,我們就等明天天亮了再起程。」
矮老者點了點頭,臉上難得露出一絲輕鬆笑意:「也好,我也有近百年沒有見到他了。」
他與鞏大先生修為相仿,鞏大先生這足以困住築基期修士的法寶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阻礙,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冠,邁步穿了出去。
矮老者走之後,剩下兩個老頭兒干坐著入定,大約一個時辰之後,鞏大先生睜開眼睛,目光有如實質落在紅箋身上,登時將本來昏昏欲睡的紅箋驚醒。
「這麼多年老夫到是第一次遇見在押往煉魔大牢的路上竟還睡得著覺的犯人,年輕人啊,果然是無知者無畏。」
這似譏似諷的口氣。
紅箋抬了抬眼皮,她就知道這姓鞏的將矮老者支走沒安好心。一旁另一個老傢伙空長得慈眉善目,看來和這姓鞏的也是狼狽為奸的一路貨色。
鞏大先生看了紅箋這懶洋洋地反應,冷笑一聲,陰測測地道:「那些該死的魔修罪囚老夫每天都在打交道,奸狡毒辣的,善於偽裝的,窮凶極惡的,可像你這樣小小年紀便有這麼深的心機,能制定出如此周詳的計劃當眾刺殺了同門長輩的,老任,你可曾見過?」
姓任的老者皺眉道:「這女修身上有許多古怪,叫她這麼一鬧,接下來必定流言四起,咱們接了手,也不好將她隨意處置了。」
鞏大先生聞言不以為意:「我不信她一個小小築基能挺得過你的噬神針刑,總能治得她服服貼貼,問什麼便招什麼。」
姓任的老者笑笑:「你將邵奇天打發走,原來是懷著這樣的想法。」
紅箋聽他二人交談,似是要施展什麼手段對自己嚴刑逼供,輕蔑地撇了撇嘴,耳聽鞏大先生道:「老邵最是痛恨魔修,我怕他呆在一旁看著,想起他父母親人的死,一時控制不住出手殺了她。」
紅箋睜開雙眼,冷冷盯著鞏大先生,那老頭兒與她四目相對,目光中露出了貓戲老鼠的興奮光芒,仿佛一下子年輕了十幾歲,語氣輕柔地誘惑紅箋:「還不跪下磕頭求我倆饒命?說不定會給你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紅箋默默在心裡將這死老頭兒凌遲了一遍又一遍,嘴角含著嘲意:「立什麼功?丹崖宗的宗門玉簡不在我這裡,到叫你失望了。」
鞏大先生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同姓任的老者道:「不管她冤不冤枉,就這桀驁不馴的模樣,進大牢之前不給她點兒教訓也不會懾服。」
姓任的老者笑道:「殺威棒?」
說話間他手上突然打出了一道法訣,紅箋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覺腦間銳痛,似有幾隻火蟻生生鑽進她的識海,猶自不停地在撕咬踐踏。
紅箋悶哼了一聲,臉色急劇由白轉紅,她翻倒在地,身體越抖越厲害,出了一身的冷汗,幾乎無法控制自己。
最先受傷的是神識,紅箋的神識遠超築基初期其他修士,故而還小小地堅持了一下,腦海間猛地想起來「他生符」下痛苦掙扎的大師兄,此時她同樣也在遭受著折磨,趴在那裡疾喘了幾口氣,暗忖:「到是便宜了景勵那狗賊,叫他死得太痛快了!」
神識潰敗之後便是神魂,姓任的老者這門法術名叫「噬神針」,乃是特意修煉了折磨鍊魔大牢里的囚犯的,陰損狠辣無比。
紅箋只覺識海已經麻木,身體越來越無力,神智也開始模糊不清,她不願呻吟出聲叫兩個老不死開心,緊緊咬住了下唇,瞪大雙眼。
每當眼前出現幻覺,紅箋便用力咬下去,疼痛令她瞬間清醒,血的腥咸叫她心頭始終盤旋著一個個親近的人遇害的畫面。
隨著那姓任的老者持續不停施法,紅箋漸漸不再掙扎,她趴在那裡身體動也不動,汗津津的劉海下面失神的雙眼大大睜著,老半天黑色的眼珠才轉一轉,光芒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像靈魂之火在漸漸熄滅。
鞏大先生雖對紅箋這叫人無趣之極的反應十分不滿,到了此時卻不得不開口制止:「行了老任,再搞下去人就變成傻子了。」
姓任的老者停下法術,隨口道:「頂多人變得蠢笨些,哪裡會這麼容易就成了傻子?」
紅箋氣息微弱,人已經陷入了昏迷。
姓任的低頭看了一陣,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語:「好好的一朵嬌花兒,就要乾枯在大牢里了。為什麼她不肯老實呆著,找個有身份地位的高手來依靠,偏要自討苦吃?」
他莫名發了一通感慨,醒過神來,轉向鞏大先生奇怪地問道:「老鞏你為什麼擔心這女修變成傻子?莫非她說得是真的,你真想從她口中問出丹崖宗的傳宗玉簡?」
能活到鞏、任二人這般歲數的,哪個也不是傻瓜,鞏大先生言行稍微有些異常,便被這姓任的老者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