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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箋轉過身,果見洞府門口站著師父閆長青。
閆長青穿著一件半舊道袍,身上什麼多餘的東西也沒有,整個丹崖宗都少有像他這麼樸素的,也許是因為結了嬰,氣色瞧著比原來好了很多。
此時他正鐵青著臉望向紅箋,眉頭皺起,不知是因為結嬰之後眼力好了,還是得了井白溪提醒,他隔著紅箋那厚厚的妝容竟然將她認了出來,他嘴唇顫了顫,先於紅箋開口,第一句話竟是沉聲道:「這都是什麼鬼打扮!」
紅箋努力了半天的一句「師父」登時就沒有叫出來,她聽到這話不但沒有檢討自身,反到由「鬼打扮」三字突然想起了那晚的閆長青,忍不住面露古怪,為著掩飾趕緊低下頭去。
井白溪先前便是看著紅箋對師父時時關注,而閆長青這邊更是因為這弟子在寰華殿上被人帶走一關便是二十多年,心有遺憾,才做主令師徒二人見面,不想讓他們繼續誤會下去。
誰知這一上來氣氛就冷淡下來,實與他預想的不大一樣。
閆師弟這是搞什麼呢?
井白溪忍不住神識傳音,說話的對象雖是閆長青,但紅箋也聽得到:「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現在哪能以本來面目回到丹崖,打扮成這樣混在香積峰已經夠難為這孩子了,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
閆長青冷笑一聲:「就算這樣,她自己不會說麼,長嘴有什麼用?」
紅箋登時將頭垂得更低了。
以前師父對她頂多是冷淡些,可沒這個樣子,這次再見簡直是吹毛求疵,但紅箋卻發覺自己當年對師父那種誠惶誠恐的敬畏之心已經徹底不在了。
滄海桑田,師父老了,自己也終於長大了。
井白溪見狀有些無語,他這會兒終於理解為什麼紅箋要特意躲著閆師弟了。
這叫他不由有些詫異:「當年看閆師弟對丁春雪、簡繪,甚至對秦寶閒,教導都算得上盡心竭力,哪怕簡繪修煉出了問題,他也很有耐心,為什麼偏對方師侄如此?明明他那些徒弟裡面,方師侄不管品性還是資質都是佼佼者。」
閆長青走了進來,眼睛一直盯在紅箋身上,紅箋雖然沒有抬頭,但她神識感覺的到,再這樣看下去,那神線都快在自己身上戳兩個洞了。
閆長青繞著紅箋轉了一個圈,沉默良久,突道:「載之在哪裡?你可有你師弟的消息?」
見面三句話,除了罵人,就是問你那寶貝徒弟,紅箋心中感慨。
她到沒覺著難過,也不生氣,開口回答的時候語氣溫和而又恭敬:「回師父,當初我和陳師弟逃出去之後,陳師弟說是要去中州,但是這麼多年我沒有同他聯繫,並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
閆長青沉默,似是對紅箋所說的情況有些失望。
停了一會兒,閆長青問:「你大師伯的事,你最清楚,現在到底有沒有進展?」
紅箋不怕把好消息告訴他:「有,師伯奪舍後的丹藥已經準備好了。」
閆長青半晌沒有說話,紅箋猜測應當是大師伯正將自己剛才告訴他的情況傳音給閆長青聽。
接下來應當不會再衝著自己橫挑鼻子豎挑眼了吧。
果然,閆長青接下來轉移了目標:「師兄,這麼說你很快就可以從這罈子里出來了。可惜奪舍的是個金丹,師兄的功法只怕不能得以施展。」
井白溪笑道:「這有什麼,我不是早就該習慣了嗎,好歹是個水靈根,底子也不錯,慢慢修煉就是。」
閆長青默然,停了一陣,他道:「我們給師父上炷香吧,他老人家在天有靈,請他保佑我們師兄弟接下來諸事順遂。」
他說完,去到孫幼公靈案前,燃上了三炷香,井白溪的元嬰不能離開法陣,上香這些事都是師弟們代勞。
青煙裊裊升起,模糊了閆長青的五官眉眼。
他不再說話,恭恭敬敬跪下給師父磕了三個頭,停了一停,又磕了三個,然後他站起身來,沒有回頭,向兩人道:「師兄,我想和方紅箋單獨說幾句話。」
咦?紅箋在閆長青身後瞪眼望著他,想幹什麼?
井白溪也不知道閆長青有什麼話還避著自己,他試圖幫紅箋解圍,道:「怎麼了,還怕我聽到?」
閆長青不為所動:「是我們師徒之間的事情,她若是還認我這師父,有筆帳我想同她好好算一算。」
紅箋暗自吐了一下舌頭,果然,師父又不是傻瓜,那天受了捉弄,若說當時醒來看到乾坤袋裡東西有異,還有可能不知道畫了他臉的人是誰,待和大師伯見了面,知道自己好端端出了煉魔大牢,自然猜得到是怎麼回事。
這個老古板會饒了自己才怪。
她怕大師伯想歪了,連忙道:「師父您有什麼吩咐,說就是了,弟子自當遵命。」
閆長青點了點頭:「那好,你跟我來堆雪崖吧。」
說完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井白溪有些不虞,同紅箋道:「你這師父,這些年脾氣越發古怪了,你去看看他什麼事,他要還罵你,你不用搭理他,其實他背后里說起你來還頗為牽掛,口是心非的東西。」
紅箋笑笑,將那罈子輕輕放回原處,道:「師伯放心,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出了孫幼公的洞府,直奔堆雪崖,等悄悄到了師父的住處外邊,不由想起上回她正是潛在裡面偷襲了閆長青,看來師父這是怕自己抵賴,還要將算帳的地方放在他洞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