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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箋沒有作聲,她在想這盧雁長說這些是什麼用意。
「你別擔心,我不會害你。我這門內功心法叫做『傳音入密』,跟用法力直接傳音於神識的效果差不多,我這麼說話雖然比千里傳音累,但卻只有你一個人能聽到。我把『傳音入密』的口訣教你吧。」盧雁長如此說道,接下來果然教了一長串的口訣給紅箋。
紅箋用心記憶,盧雁長生怕她記得不清楚,又重複了兩遍。
這「傳音入密」和「千里傳音」雖然都是俗世間的武功招數,但卻有很大的不同,「千里傳音」是用武功內力將聲音遠遠送出去,而「傳音入密」卻是將聲音細細束成一條線,單只送到某一個人的耳朵里。
紅箋想著藝不壓身,多學一樣是一樣,來者不拒,有人教她就學。
同「千里傳音」一樣,這門武功心法她沒用多久就學會了,試了幾次,終於成功送到了盧雁長的耳朵邊。
盧雁長很開心,接下來就變成了他單獨來找紅箋閒聊。
井老頭開始還以為盧雁長打賭輸了被人擠兌地真去睡覺,誰知待隔天看守送過飯牢里還一樣冷清,他撩撥幾句沒人理,吵鬧重了,得到的又只有罵聲,不由倍感無趣。
由頭至尾,這朱雀大牢不過熱鬧了幾天,就又恢復了原來的陰森冷寂。
但私底下,盧雁長同紅箋卻聊了好多,從他的生平愛好說到仙霞洞幾大福地,哪一支有出類拔萃的人物,哪一支又住著什麼樣的美人,又講了很多有趣的江湖傳聞。
紅箋聽得多,說得少。
她發現盧雁長雖然話很多,卻並不叫人討厭,尤其在這種環境下,盧雁長實在是一個令人夢寐以求的好獄友,有他做伴,日子好打發多了。
紅箋用來計日子的稻草又多了十來根,這一天,大牢的看守突然來將那井老頭提走。
眾人都有些詫異,原以為被丟入朱雀牢的人就代表著已被放棄遺忘,井老頭自己也說,煉魔大牢方面好多年都沒找過他了,以致他想投靠都沒有機會,怎麼會突然又有人記起他來?
十二號牢房裡那男人直言:「盧雁長,你快要倒霉了。」
盧雁長大咧咧地道:「上回把我從白虎提到朱雀,這次大不了再把我從朱雀提到玄武。」
「那可不一定,說不定會割了你那惹事的舌頭。」那男人笑了一聲。
盧雁長「呸」「呸」吐了兩口,過了一陣突道:「看樣子哥就要和你們分開了,來,方妹子叫聲『好哥哥』聽聽。這位老兄,你敢不敢把名字報一下。一起住了這麼多天牢,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那男人沉默片刻,道:「我複姓赫連。」
但盧雁長預料有誤,井老頭還未被送回來,已經有看守再度來提人,被挪到玄武的不是盧雁長,而是紅箋。
第九十六章 勾魂曲
紅箋想不通,若是一開始就把她送到玄武牢她還不覺著如何,可如今,不送盧雁長,不送赫連,為什麼偏偏是她?
難道是外邊出了什麼事,使得在兩年之後,季有雲突然又想起了她?
不過既然自己做不了主,就只有隨遇而安。何況細論起來玄武牢這邊比朱雀牢的條件還要好一些。
這裡一天十二個時辰當中,至少有一個時辰是可以見到光亮的。瑩白色的光,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發出來的,自斜上方的小窗戶射進來,映得人身上青蒙蒙的,乍一看像是到了陰曹地府。
牢房也大,送飯也及時。
除了沒有人聊天。
不少孔武有力的看守就在牢房外邊守著,每隔幾個時辰就巡視一番,紅箋不知道這附近還有沒有其他的犯人,但若想像盧雁長那樣用「千里傳音」和別的犯人搭上話無疑是異想天開。
玄武牢這邊不知季有雲等人從哪裡找來的看守,每當他們走動,以紅箋的耳音能跟著聽出去很遠,腳步單調,輕重緩急如一,整個過程從來沒有人說過話。紅箋甚至懷疑這些人其實是一群啞巴。
紅箋又重新開始不計時。
如此過了七八天,這天那束光又斜射進牢房,紅箋正躺著無所事事,便怔怔望著照在牆角的那片白霜,將它想像成了一束月光。
「嗚嗚」,有什麼聲音,模糊不清,自很遠的地方傳過來,紅箋一軲轆爬起來,側耳細聽。
一開始,她以為是哪裡來的哭聲,後來才知不是,這是一支奇怪的曲子。
曲子奇怪,樂器也怪,只能勉強聽出這不是人的嗓子發出來的,聽著像笛像簫,其中又夾雜著很大的雜音,像是呼呼風嘯。
紅箋慢慢躺下,曲調有些蒼涼,不算非常動聽,但正貼合她此時的心境。
若是同她一樣的犯人在吹曲子,估計著很快就會被打斷吧。
她有些不捨得。
孤寂的黑夜,一個人踏樂獨行,在山林,在海上,不知何去何從,那樣的孤單,唯有銀色的月光相伴。
紅箋突然自這古怪的曲子中驚醒,一隊看守走過,卻沒有人去打斷它,他們好像沒有聽到一樣,逐漸走遠。
後來這支曲子就在紅箋的疑惑中吹完,沒了動靜。
因為紅箋一時走神,沒能確定聲音響起的準確位置,而且太遠了,使用「傳音入密」的話有些費勁兒。
於是紅箋又有了事做,她在等那個聲音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