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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程士鵬突然望見站在遠處的季有雲在伸著手施法,目標竟是要逃離戰場的「天魔聖身」。
程士鵬心中大急,可叫他驚駭欲絕的是那變做戰甲模樣的魔器竟似對季有雲的召喚有所反應。
它晃了幾晃,不再逃走,開始慢慢回升。
季有雲神色卻並不輕鬆,他微微皺起了眉頭。
出乎程士鵬意料,「天魔聖身」沒有向著季有雲而去,它越升越高,一直高過了眾人的頭頂。
這下連季有雲也抬起頭來,望著這件好似突然有了主見行蹤詭秘的魔器,臉上是掩蓋不住的驚愕之色。
接著他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扭頭望去,卻見數百丈開外山體坍塌的亂石堆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陌生男子,孤零零地站在亂石間,奇怪的是這麼多元嬰在混戰,竟沒有一個發現這個人是在何時出現在了戰場上。
季有雲措手不及。自從結嬰之後,這麼多年,他除了在兄長季有風那裡受過挫折,其它時候他早已經淡忘了意外是個什麼樣的感覺。可最近,叫他意外的事情接連出現,天魔宗趕著他不在的空當襲擊了煉魔大牢,這是一樁,他趕回去之後在冰川之下深海發現了季有風的屍骨,又是一樁,還有這個在緊要關頭好像由石頭縫裡突然蹦出來的修士,他提前竟完全沒有預感。
不怪剎那之間季有雲印象如此深刻,這個修士衣著普通,相貌普通,普通到整個人幾乎沒有任何特點,叫人見過就忘,但他現在正在做的事卻一點都不普通。
這人手握一桿白毫筆,這枝筆不論材質還是法力都較程士鵬的奪天筆差了許多,白毫已經被血餵飽,而且血的來處……這人眼前便整齊擺了一排屍體殘肢,那都是不久前剛被「心劍」斬落的程氏族人。
第一具就是元嬰程士鸚,想來這人取用的正是程士鸚的血。
季有雲無比確定,這修士若不是身上有什麼神奇的法器法寶,便是修煉了特殊的功法,以致先前他有意隱蔽行蹤,便連自己也沒有覺察。
這個人長相修為極有可能都是假的,他是誰?
這些念頭一晃而過,季有雲無暇細想,對方正拿著筆,在虛空中認認真真以血不停書寫著一個個的上古魔文。
此時那藏身魔器中的魔魂剛剛吃了大虧,連侍奉了它近千年的大長老程士鵬都請不動,卻因為這個陌生的修士而重返戰局。
季有雲不敢再耽擱,化神妖獸「吞噬」的神魂並不是可以無限使用,數千年來積攢的威能被他煉製續命丹消耗了不少,此去和戴明池、刑無涯聯手破開天幕耗費更大,本來應該叫它好好修養一段,但季有雲以「大難經」推算之後得出結論,此行要對付天魔宗的魔器,還需這條化神神魂出馬,等「吞噬」打敗魔魂之後,他有極大可能會得到那件魔器。
權衡利弊之後,他覺著哪怕一戰之後「吞噬」會沉睡很長時間才能恢復過來,也是值得的。
如今橫生變故,季有雲隱隱覺著不妙。
按說這個人懂得上古魔文,他應該像對待程士鵬一樣下令捉活的,可是那件魔器已經升至了高空,「大難經」叫季有雲突然間打了個寒顫。
他不再居於眾人之後,叫道:「快點殺了他!」騰空而起,避開魔器,揚手一串寒星率先向那個修士打去。
季有雲主修萬流歸宗,非到迫不得已不與人鬥法,但他並不是沒有殺傷別人的手段,除了以萬流歸宗吸取真元,他還煉製了一身的厲害法寶,不論神魂還是身手,他都是當之無愧的元嬰第一人。
但這陌生修士卻好似對季有雲特別熟悉,熟到他還未出手便知道他要動用哪件法寶一般,季有雲揚手的瞬間那人便從身前抓起了一具魔修的屍體。
寒星乍現,那具殘屍已被拋了出來,二者在半空遇上,殘屍「砰」的一聲炸成一團血霧,而那人手下一個魔文剛剛寫成,那個似字非字,似畫非畫的奇怪符號突然間變得斗大,同血霧化為一體。
寒星去勢未竭,穿過血霧襲向那修士,魔文飛旋,恰巧將它阻住,那片血跡在空中看著單薄,幾點寒星卻像是飛石墜入深潭,濺起了點點血花。
那陌生修士抬眼向季有雲看來,模糊血霧中他似是笑了一下。
打在魔文中的法寶再次出現,竟已被送到了「天魔聖身」附近。
那件剛才還半死不活的魔器突然又有了動靜,貪生怕死的魔魂自「天魔聖身」中「嗖」地飛了出來,一把便將法寶揪住。
這一次出現,那魔魂聚集的黑色遠沒有方才濃重,飛舞間身體幾乎淡如輕煙,但季有雲卻駭然發現這條已經元氣大傷的魔魂不知受到什麼刺激,再不是剛才躲起來裝死的模樣,它瘋了。
沒有顧忌,沒有約束,卻具有摧毀一切的瘋狂。
輕煙一卷,一名正催動金系法術的符圖宗元嬰未及躲閃,被煙霧卷中,人還在空中便化作一具腐屍,魔魂繞體而過,那人渾身血肉悄無聲息便化作了一陣腥風毒雨。
程士鵬驚詫莫名,這人是什麼來頭?驅使魔魂的這些文字乃是程氏一族的不傳之秘,只有族長才能得到傳授,他為什麼也會?而且這受了重創的魔魂突然狂性大發,它來去如電,無視程氏族人死活,甚至脫離了「天魔聖身」的控制。
程士鵬驀地意識到這陌生修士對魔魂做了什麼,自己所學的上古魔文是驅使之術,而這修士方才以程氏族人的血做的卻是釋放,他竟施法放開了「天魔聖身」對魔魂的控制,許了它一戰之後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