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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就是計算時間。這個很難,紅箋只能按照送飯次數大約估計,然後折了稻草的杆兒單獨堆放在一處牆角,想知道了便去數一數。
一天又一天,稻草杆兒成堆,紅箋估計著差不多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
有時候紅箋忍不住會想,不知道大牢外邊丹崖宗如何了?季有雲應該還沒有達成目的吧,不然為什麼要留著自己的性命?那就是說陳載之一直安然無恙,不知道修為有沒有提高。
後來她想:陳師弟就是天字第一號的大笨蛋,腦袋裡面多了師祖遺留下來的那些感悟,一年多過去也應該提升到築基中期了吧,可惜自己被關在這裡無法修煉,再也沒有機會和他一較高下了。
如此又過去了大半年,某一日紅箋摸著黑數罷草杆兒,突然有些難過,頗有感觸地思忖:「也許有一天,我會把這牢房裡的稻草全部用完,接下來呢?我會忘記怎麼說話,說不定把仇恨也都忘了,變成一個廢物。這樣保留著真元不用,堅持著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
好些天過去,紅箋才從這種低落悲觀的情緒中走出來,重新振作精神。
她自娛自樂,暗道:「按照築基期的壽元,我可是還能活很久呢,說不定陳載之那小子福緣深厚,用個一兩百年的時間順利結成元嬰,到時重回丹崖宗,開啟護宗大陣,揭穿季有雲、戴明池等人的陰謀,再聯合別的宗門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陳師弟成了道宗第一人,想起我來,敲鑼打鼓將我接出去,到那時我被關了這麼久,估計著壽元將近,必是又老又丑,等見著他我定要問一聲,陳師弟,你還記得師祖遺命叫咱們結成道侶的事嗎?哈哈,想必到時候陳載之那小子臉色定是好看得緊……」
紅箋坐在黑暗中自己傻樂了一陣,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又在心中鄙視了自己一番:「算了,一樣的傻子作夢,掛著他還不如想想方崢呢。」
紅箋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點樂趣。接下來的幾天,她就變著法子在心裡給方崢安排各種奇遇,厲害的師父拜了五六個,仙界異果也機緣巧合吃了七八回,到後來實在是江郎才盡了,再也編不出什麼花樣,這才作罷。
「唉,這周圍就沒關著別人嗎?要是有個人能說說話就有好。管他什麼道修、魔修……」
這個念頭不知是第多少回冒出來了,可這個時候,紅箋卻覺著自己隱隱約約聽到了歌聲。
紅箋心中一凜,不由豎起了耳朵。
這種陰森黑暗的地方整年下來沒點動靜,突然來這麼一出就像突然鬧了鬼,幸好她膽子大,換一個小姑娘還不嚇壞了?
紅箋慢慢站起來,循著聲音摸索到牢門的小窗旁,趴在窗戶上傾聽。
唱歌的是個男人,哼著不知哪個地方的俚語小調,紅箋一個字都聽不清楚,歌聲粗嘎彆扭,顯然不在調子上,但再難聽紅箋也覺著像是仙樂。
大半天之前送飯的剛來過,並且這煉魔大牢的看守個個都死氣沉沉的,唱歌的這人是誰?
不管是誰,紅箋都不想這個聲音再消失。
那男人咿呀唱了一陣,突然停了下來,改為說話:「啥?我唱得難聽?死老頭兒,你唱歌好聽,也要旁人能聽得到!」
「哈哈,我當然能聽到你說話,你不是也聽到我唱歌了?」
「為啥?因為你沒有我聰明啊。老頭子,你在這牢里呆了多久了?嘖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真可憐……」
這聲音雖然不大,但一句句聽起來都很清楚,像是這男人在和另外一個人聊天。紅箋只能聽到他一個人的聲音,不禁心中有些發毛。
「唉,陪你個快進棺材的臭老頭子聊天,真叫人提不起勁兒來。算了,就當大爺發發慈悲,免得老傢伙整天傻坐著,到最後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忘了。來,先和大爺報報字號,老傢伙你是做什麼的,犯了什麼事兒?」
紅箋聽著這個聲音說完這句話停了好長時間再未響起,不由暗暗著急,她心中有了一個猜測,只是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忍不住出聲試探:「喂,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將近兩年沒有開口同人說話,她的聲音乍一出來晦澀沙啞,連紅箋自己都聽著不舒服。
但那個聲音幾乎立時便熱切地響了起來。「哎呦,女人,這牢里怎麼還有女人?還挺年輕的,哈哈,太好了,這下不無聊了。美人兒,別怕,哥哥能聽到你說話。」
「……」紅箋覺著自己若不是已經在這黑牢里寂寞了兩年,磨光了火氣,磨沒了志氣,就對方這句話,自己就絕不會再搭茬。
如今她不過被這句不著調的調戲哽了一哽,那個聲音便連珠一樣追了過來:「美人兒,你被關在這裡多久了?『朱雀』關的可都不是尋常人物,哥哥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撈著搬過來,美人兒難道是成名已久的大人物?哎呀,那叫妹子可有些不合適,不然……姐姐?」
遇上這麼一位,紅箋不由有些哭笑不得,不過從這人話裡頭,她也聽明白了,這說話的男人竟也是犯人。
她忍不住問道:「為什麼我能聽到你說話?」
這個問題剛才似乎有人也問過,但紅箋開口相詢那人的回答就正經多了:「想必美人兒也發現了,這牢里沒有靈氣,真元消耗一點便少一點,故而大家哪怕還有真元未耗盡,也不捨得動用法力傳聲。實不相瞞,小弟我未入宗門之前是一介散修,在俗世間以武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