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閆長青尚能保持冷靜,回答她道:「不是。我感覺應當是誤進了一個古怪的地方,剛下來時對上古靈泉還有一絲感應,現在也被隔絕了。」
「是季有雲的『捉嬰塔』。」石清響有了判斷,臉色十分難看,「麻煩了,我們把季有雲給忘了,他同戴明池從來都不是一條心,如此放心將寰華殿交給符圖宗看管,原來竟是藏了這樣的殺招。」
紅箋急得額上見汗:「你既知道,怎麼破解?」
「沒法破解,除非殺死季有雲,才能將關到這法寶里的元嬰放出來。」
可若能輕鬆殺死季有雲,諸人又何必冒這樣大的風險以求打開護宗大陣?
做了這麼多的準備,眼看功敗垂成,師父的元嬰又被關入這麼一個古怪的法寶中,紅箋不由覺著一陣無力。
可更糟糕的後果石清響卻不得不挑明:「『捉嬰塔』是季有雲的法寶,一旦有元嬰被關進去,季有雲會立刻察覺。若他立時出發趕來丹崖宗,此時大約已經在半路上了。」
季有雲修為高深,他的《大難經》一旦施展連元嬰都無法相抗,石清響猜測他將「捉嬰塔」悄悄留在泉眼裡張網以待,正是出於這方面的考慮,他要從捉到的元嬰身上得到和上古靈泉的溝通之法。
紅箋一直運轉著「流水知音」,故而她同石清響的對話通過法器直接傳到了地下閆長青那裡,閆長青亂闖了一陣,自己也發覺這半天都是在徒勞的原地兜圈子,終於停下來。
季有雲已經在趕來丹崖宗的路上,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對閆長青而言已經沒有可以選擇的餘地,他嘆了口氣,通過「流水知音」傳遞意念:「通知師兄,叫他奪舍吧。」
第二百六十二章 願上天庇佑我丹崖
有時候,明知道應該如何去做,可下這個決斷真得很難。
就像現在,紅箋感覺到師父傳回的意念,喉嚨登時便被一股酸澀之氣哽住,她努了努力,卻依舊說不出話來,只得將「流水知音」交給了井白溪。
輸了,不管是石清響,還是她和師父,都已經竭盡所能,他們殺死了元嬰後期的老賊元必簡和他兩個徒弟,控制了梅杞、齊秀寧,卻輸在了這最後一步。
接下來,她要失去師父了。
她和師父才剛剛解開疙瘩,剛才聯手殺敵,紅箋覺著很安心很痛快,甚至恍惚覺著只要再多一點時間,她和師父就可以盡釋前嫌,會成為天底下最親的師徒。可突然之間,就連這麼一點時間也沒有了。
為什麼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井白溪神識激盪,反應強烈:「他叫我奪舍,他叫我去搶占他的身體,置他於死地!我,我……」井白溪說不出話來,這個時候他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是何等的無用,就連等季有雲來,不顧一切地拼了這條命都做不到,他沒有身體。
「失敗了就要有壯士斷腕的決心,前輩快著些,咱們還需要收拾殘局,爭取把損失降到最低。」這個時候,大約只有石清響還能保持冷靜。
他見井白溪還沒有動作,沉聲道:「事已至此,以丹崖宗為重吧。」
紅箋聽到這句話身子微震,石清響已經起身向她伸手:「丹藥!」
紅箋的手在抖個不停,她取出此前費盡心思為井白溪煉成的丹藥,勉強勸道:「師伯,時間寶貴,開始吧,完了你們趕緊離開這裡,我來陪師父最後一程。」
理智上講他們能同閆長青的元嬰保持著聯繫,及時認出「捉嬰塔」這件法寶,免得季有雲殺到時還茫然不知,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可在感情上,要用這樣一種方式同閆長青訣別,不管井白溪還是紅箋,都有些難以承受。
井白溪的元嬰未遇絲毫阻礙,順利地進入閆長青的身體,占據了紫府。
這大約是天底下最輕而易舉的奪舍,修真之人泥丸宮內不能住二主,閆長青元嬰在外,一感覺到師兄的元嬰進入,隨即便主動切斷了同身體的聯繫。
井白溪雖是二次奪舍,但因為這具身體本身即是元嬰修士,且已將神魂易主的傷害降至最低,奇蹟般地竟沒有當即崩壞,紅箋當即將那顆丹藥給他服下。
接下來井白溪需要大量的時間去熟悉身體,煉化丹藥。但現在沒有那麼多時間給他。
石清響催道:「這裡和元必簡的洞府,都需要清除痕跡,不過再怎麼遮掩,戴明池也知道是你做的,紅箋你立刻送井前輩回晚潮峰去,然後不要耽擱,趕緊離開丹崖宗。」
他一安排完便對上了紅箋含淚的眼睛,猶豫了一下,改口道:「好吧,這裡交給你,剩下的事情我去做,你千萬不要停留太久。」
紅箋點頭,沒有說話,握緊了手中的「流水知音」。
紅箋要留下送閆長青最後一程,閆長青境界未穩,失去身體之後元嬰能撐上一刻鐘都是多的。石清響也是出于謹慎才反覆叮囑,最後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不要超過一刻鐘。」
千頭萬緒等著他去處理,石清響站起身,吃力地背起了井白溪,快步往元必簡地洞府退去。
經過這片刻的休養,清除這些地方他曾涉足過的痕跡他還勉強做得到,元必簡死了,戴明池絕不會善罷甘休,事已至此,自己只能趕緊想想接下來怎麼利用戴明池的怒火,尋找一隻合適的替罪羊,最大可能地保護自己人。
紅箋獨自一人坐在泉眼旁,似乎這樣離閆長青就會更近一些,然後她通過「流水知音」,低聲喚道:「師父,你還能聽到我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