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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轉頭向小九笑眯眯問道:「你能否告訴二哥你是到什麼地方去了?可否成家了?」
小九頓時一默,腦海中就映出了那個絕世的身影,眼中一抹傷痛掠過。
過了一會兒她才微微一笑,回道:「天機不可泄露!」
老太爺聽著,默了一息才懶洋洋的瞪了她一眼,一會兒後,他嘆道:
「要講我這一生最難過的時候莫過於二十年前你二嫂走時了。
那是比我的大兒子走時我白髮人送黑髮人都還要深的悲痛。
那就像是上天在我的心上硬生生的剜去了一塊肉啊,疼得是夜不能寐!
那個時候真是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坍塌塌了,生無可戀啊!
那不能自抑的悲痛,就像是黃河中一層疊一層的巨浪一般,不停的翻滾著打在我的心上。
你二嫂為人靈慧孝順,一輩子為了王家操心操力,卻是沒有享受幾天清福。
年輕的時候帶著孩子跟著我在宦海中沉浮,謹小慎微、戰戰兢兢。
老來時又正逢朝廷時局變動,家族危難。
那時候老大又意外的走了,她還要掩住悲痛同我一起支撐家族大局。
你二嫂,那可真是一位一生賢惠的好女人啊!
我感覺比起你那做了燕後的丫鬟也不差才是。
在她生前,我雖然覺得她重要,卻是沒有發現是那麼的重要。
而在她走後,我才發現她之於我,就好像似水之於魚一樣,離開了,那是生不如死!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沉浸於這種悲痛里,日子還得要繼續。
我也清楚我的職責。
當時的家族裡正是老一輩去後,後生又沒有長成到獨當一面,正是青黃不接之時。
我當時是這個家族裡的掌舵人,肩負著這家族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興衰存亡。
可是,明知道這種狀態不好,我卻還是無法自拔。
直到有一天,我到族學裡看到很多的少年子弟正在練拳,氣氛朝氣蓬勃、熱火朝天。
我腦子裡的某一根弦就突然動了一下。
我竟然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那也是在你二嫂去世之後我做的第一件有生機的事情。
我換上了練功服,決心要把族學裡那些來自各個世家中正是精力旺盛的十八九歲年紀的少年郎全都打趴下。
我還昭告了村里村外的人都可以來參觀,這樣為了家族臉面那些少年郎也不可能放水。
那時候的我七十三歲,已經算是很高齡了,而且我都已經穿著一身儒衫服道貌岸然的過了四十年了。
不管是從體力上來說,還是從心態上的反差來說,這事兒都是懸得很。
只是這是你二嫂去世後我第一次這麼的興致勃勃,家裡的人是一邊擔心,一邊又不好阻攔。
結果證明我寶刀未老啊,一場場比試下來,一個個的少年郎被我打得鼻青臉腫。
而那些圍觀的,不管是大家小族的人,還是鴻儒村民,則全都為我喝彩。
那次的事情也成為了家族渡過難關的轉折點。
全族上下都被調動起了激情和活力,整個家族團結一心,各展智慧,那次的危難也就因此迎刃而解了。
自那之後,我突然清醒了過來。
我失去的是你二嫂生命的終點,而不是我自己人生的終點。在人生的這場修行中,我必須勇敢的走下去。
不管這條路有多麼孤獨,多麼艱難。
因為心的修行,是勇者的遊戲!」
小九心下震動。
二哥這是在勸她嗎?
勸她不要沉迷於傷痛!
告訴她人生就是一場勇者的修行!
她仰起頭來,望向天空,把到了眼眶的濕潤逼了回去!
對呀!世上有那麼多的求而不得,那麼多的凡人都能夠渡過去,自己作為一個修真者,難道就沉迷傷痛不可自拔,渡不過去了嗎?
這樣可不是阿嬤的好孩子。
可不會是阿嬤教導出來的小九。
阿嬤說:「勇者無敵!」
好一會兒,小九才轉過頭去,笑道:「二哥,我可能不能送你最後一程了!」
不說其他,就鴨子的丹藥就是個問題,她也該回去面對了。
智慧的老人微微一笑,道:
「去走你自己的路吧,你要真是陪我這老頭子到了最後一天,家裡的小輩們心裡會更不安了。
可別最後在他們的心裡留下了陰影才好!」
說完又轉而問道:「哪天走?」
小九嘬了一口茶,抬頭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待會兒還得麻煩二哥陪我走一趟祠堂,我回來這麼久了都還沒有去看過父親呢!」
王家的祠堂很大,有四方百丈的面積,裡面的牌位從最裡邊向著外邊而來,呈階梯狀向下延伸,階梯之間也只相差了寸許的高度。
每一個階梯上陳放著王家同一代祖宗的牌位。
依次下來都有幾百個階梯了。
王三爺的牌位在最近前的第四排。
小九插上香後,就跪在蒲團上對著所有祖宗的靈牌和王三爺的靈牌各磕了三個頭。
然後看著王三爺的牌位不語。
她小時候雖然幾乎沒有與父親相處的時候,但不可否認,父親是有把她記在心上的。
父親應該有悄悄的為她當掉一些來自嫡母的麻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