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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頭不以為忤道:「你錯了,金子總要發光,我所做的,最多只是幫你拭去表面覆蓋的一層灰塵,從沒想過要居功要脅。我和你,永遠都是基於平等關係的合作夥伴,誰也不需要對誰感恩。所以,我可以耐心地等待你整整兩年。」
林熠笑道:「你不怕我羽翼漸豐,成為另一個魔聖聶天?」
龍頭的眼眸中騰起一抹光,凝視林熠徐徐道:「你的確知道不少事情,不過,你更該注意我反覆強調的重點,我們是夥伴,其他的都沒有關係。」
第四章 邀約
龍頭走後,林熠獨自在花圃中逗留了一會兒,他需要一點獨處的時間,安靜地思考消化一下剛才的會面。
近兩年來,龍頭幾乎像是憑空消失般,未露一面,今夜突然會面,顯然絕對不是單純來探望合作夥伴那樣簡單。
收拾情緒,穿過月光灑滿的花徑,他來到石左寒歇息的靜室外。
門口默默佇立著隨同林熠前來空幽谷的那名青衣老僕。
如果認識他的人,無論如何也無法料想到,這名低調恭謹的僕從,居然會是昔日雍野威名赫赫的四大長老之一,排名僅在周幽風之後的葉幽雨。
雍野之叛後,他並未被處死,而是成了林熠的貼身隨從,也許唯有這樣自貶身分,才能令他從悔恨里稍得解脫,求得一絲寬慰與安寧。
更重要的是,為了找到殺害嚴幽晦、嚴幽瑤姐妹的兇手,他必須堅持。
一個人背負著沉重的枷鎖活下去很累,然而,仇恨的力量卻足以令他在眾人的冷眼中一天天更加執著。
他相信兇手終會有再次犯案的時候,只要跟在林熠身邊,他遲早都會有復仇的一天!
「教主!」
他眉目低垂,抬手躬身施禮。
對於面前的這個年輕人,相處的時間越久,葉幽雨就越覺得自己看不透他。
許多時候他的話很少,甚至理所當然地將一大堆教務扔給仇厲等人自行處理,極少會親自過問,可不論是冥教的風吹草動,又或是正魔兩道各家的情形動向,他總能瞭若指掌,比任何人都知道得更早,更清楚詳細。
他也很少發怒,兩年來葉幽雨幾乎沒有看到過林熠疾言厲色地訓斥過誰,看似輕描淡寫地平息了一次次東西兩冥間的糾葛衝突,卻從未致力於要徹底消除這種隔閡,始終維持著兩方之間微妙的平衡關係。
起初誰也沒把這個年輕人太當一回事,不過是礙於雲洗塵的權威和所謂的預言才推其為共主,可不曉得從什麼時候起,葉幽雨逐漸察覺到那些教內的元老耆宿對林熠越來越恭敬,甚至會帶有一種莫名的畏懼。
也許,真的冥府聖使就是這樣子罷?至少葉幽雨自己對林熠的感激甚或超過了教內的任何一個人。
兩年來,這位執掌冥教最高統治權的年輕人,從未將他當作是曾經的叛徒,也絕不容許別人再拿此事作文章。
每次教中高層秘議,他總能以長隨的身分侍立在林熠的身後。
「石大公子是否醒著?」
林熠問道。
葉幽雨還未回答,屋門卻已自動敞開一道門縫,門沒有鎖,林熠輕輕推開門而入。
屋裡沒有點燈,幽暗的光線從紗窗外瀉入,石左寒如同一尊堅硬靜默的石像,盤膝坐在軟榻上。斷空魔刃橫枕在膝頭,鞘上流動著懾人的光暈。
林熠隨手拉了把椅子坐到床前,沒有說話。
一炷香工夫,石左寒睜開雙眼,注視林熠的臉龐低聲問道:「你真相信不是我做的?」
「別忘了,我也曾受人嫁禍被迫逃亡。」
林熠回答道:「所以,任何人都可以不相信你,但絕不是我!何況,以你石大公子天不怕地不怕、敢作敢當的性情,想要一個女人又何需苦忍多年,最後居然需要藉助醉酒壯膽?」
石左寒冰冷的臉上閃過一縷傲色,道:「不錯,我想要她也不必等到今日!」
「可你卻從未動過她的念頭,因為再美的女人也難以激起你的興趣。」
林熠微笑道:「對於石兄而言,女人遠比不上手裡的那柄斷空魔刃來得有用,對麼?」
石左寒低低哼了聲,右手緩緩撫過膝頭冰寒的斷空魔刃,宛如愛撫懷中的少女。
「好刀!」
林熠漫不經心地握起斷空魔刃的刀柄,感受到絲絲魔氣的衝擊輕聲贊道。
「吭!」
魔刃抽出半截,冷冽的寒光像閃電般從黑暗裡騰起,瀰漫出一股濃烈的殺氣,盈動著殷紅的血色。
石左寒的眉宇微微一抬,用充滿感情與執著的眼神注視著出鞘的魔刃,搖頭道:「關鍵並不在刀,而在於用刀的心。握在別人的手上,它也許只不過是一塊普通的廢鐵,只有在我的手中,它才會真正成為斷空魔刃。」
「喀!」
林熠揚手一推將刀還鞘,漫天殺氣頓消。
普天之下除了他,也再沒有人能夠在石左寒清醒著的時候,當面拔出這柄斷空魔刃。
「就是這把刀,砍下了無瑕姬的腦袋。」
他說道:「床上卻沒有一點刀劈過的痕跡。」
無瑕姬便是石品天的小妻子,被姦殺的那位可憐美女。
據說,她的胴體晶瑩玉潤,猶如冰雕玉琢般毫無瑕疵,可惜除了石品天,並沒有人親眼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