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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誰會相信,雲怒塵真有那份欣賞日出的閒情雅致,但同樣也沒有人再去追問。
小曹衡現下睡得正香甜吧?林熠默默地想道,內心深處如同千軍萬馬在衝過來又殺過去,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
赤松子碎裂的頭顱在他的腦海里不斷擴大,彷佛掩蓋住了他的視線,讓他的心抽緊窒息。
「太陽出來了。」
驀地,身邊青丘姥姥冰冷的語聲驚醒了他。
一輪火紅的旭日冉冉從雲層下方躍升而起,千萬道絢爛的霞彩染得雲嵐一片綺麗,將黑夜迅速驅走。
「動手!」
雲怒塵一聲令下,身形驟沉,朝著下方的迭雲山巔皚皚雪野撲襲而去。
很快,他的身子在雲蒸霞蔚里化作一個越來越小的黑點,落到雪地上竟沒停住,而是倏忽沒入,消失了蹤影。
林熠一怔之間,身後六十多名血衛彷似一團颳起的火雲湧向下方,也如同雲怒塵般隱入雪野不見,就好像施展了土遁一樣。
眼看青丘姥姥和老巒也跟了下去,他不再遲疑,沉氣飄落,足尖點在雪上卻是一空。
瞬間林熠醒悟過來,這片雪野只不過是利用靈符幻化出的障眼法,事實上自己的腳底下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他的身影繼續下墜,眼前一花旋即恢復了正常,已置身在一座鬱鬱蔥蔥的山谷上方,耳朵里卻聽到雲怒塵遠遠「嘿」地悶哼,身軀似是轟然撞上什麼堅硬的東西,迸射出一串奪目的光雨,高高反彈起來。
原來在距離谷底百餘丈的空中,覆蓋著一層透明的紫色球形光罩,在雲怒塵即將穿越前遽然合攏。
在它的中央,有一道散射狀的粗長光柱,從底部源源不斷湧上強大的能量,遠遠望去,不啻是把巨大的光傘穩穩庇護住整座合谷川。
視線穿透光罩,可以清晰地觀察到底下的情形,甚至能夠聽清楚此起彼伏的示警聲與呼喊聲。
散落在谷底和半山上的百多棟屋宇人聲鼎沸,從睡眼惺忪的拂曉時分驚醒過來,把最後的靜謐敲擊得支離破碎。
林熠在青丘姥姥身旁停住,心裡稍稍一安,有了這層光罩保護,合谷川就不致被九間堂打得措手不及,從而能夠迅速組織起撤離。
老巒微微皺眉,道:「山尊,你可沒對我們說過會遇上這玩意兒阻擋。」
雲怒塵緊盯光罩,眼睛裡流露出興奮與貪婪交織的光芒,嘿然笑道:「老巒,咱們此行不虛,這就是老夫要找的東西。」
「冥教的至寶『聚罡通元聖鼎』,」青丘姥姥冷笑道:「原來你把我們鼓動到合谷川來,就是想奪寶。但這事似乎和我並沒有什麼關係,要搶你便自己上陣吧。」
雲怒塵彷佛早有預料,什麼也沒有說,右手緩緩亮出一柄三寸長的血色珊瑚令,不多不少正好九枝分岔朝上散放。
老巒道:「龍頭的『九焰血珊瑚』,山尊好大的面子啊。」
雲怒塵收起珊瑚令,徐徐道:「突襲合谷川奪取聖鼎,並非老夫一人之事,於組織的大業亦至關重要,所以龍頭才將九焰血珊瑚賜下,希望諸位能夠戮力同心,襄助老夫完成這樁重任,好向龍頭交差。」
林熠有意拖延時間,揚聲問道:「我怎麼曉得是否閣下私心作祟,騙得了龍頭的九焰血珊瑚,卻來驅動我們賣命?」
雲怒塵目光如電射向林熠,似看穿了他的意圖般冷冷回答道:「林公子若對此心存疑問,事後自可向龍頭問詢。」
他大袖一拂,祭起一件金光閃閃的玉板,在空中急速放大鏗然鏑鳴。
雲怒塵的右手雙指虛點玉板,口中喃喃念動真言,猛一聲喝道:「嘟!」
已幻化成三丈長、九尺寬的玉板應聲轟落,一溜金光盪開層雲,結結實實捶在光罩與山嶺結合的邊緣一角上。
「轟——」的驚天動地爆響,迭雲山回音如雷栗然顫抖,玉板激盪掠起,光罩劇烈晃動,卻依舊完好無損,反而是雲怒塵受著氣機牽引,臉上血色一閃,身軀幾乎不可察覺地搖擺了兩下。
青丘姥姥冷聲譏嘲道:「我當山尊有何妙法,可破去聚罡通元聖鼎的結界,敢情用的是這笨法子。就算眼下夜盡日出,陰氣漸退,要想轟開光罩怕也非是易事!」
雲怒塵充耳不聞,再次凝聚真元驅動玉板轟落。
他選擇的區域遠離光罩中心,正是能量最難抵達的地方,然而饒是如此,聚罡通元聖鼎的威力仍舊非同小可,兩下撞擊之後,僅僅是光罩的厚度變薄了一些,整體上還是安然無恙。
而光罩中央流波涌動,飛快地向遭受攻擊的區域補充加厚,不消多時已令雲怒塵的努力前功盡棄。
老巒不動聲色,甩手揮出軟鞭,丈多長的鞭子突然無限地伸展,像一條探出雲淵的巨莽盤旋呼嘯破空飛舞,「啪!」地擊中光罩,正是雲怒塵適才用玉板轟擊的那處所在。
「喀喇喇」一串脆響,光罩現出道破裂的細小縫隙,卻又在軟鞭飛彈而起的剎那,彌合得天衣無縫。
林熠負手旁觀,嘆息道:「我怎麼覺著自己忽然進了一間打鐵鋪?」
青丘姥姥唇角上翹,緩緩道:「你是嫌還不夠熱鬧麼?好,那就讓它熱鬧起來。」
玉手輕揚,打出一蓬細芒,猶如玫瑰色的雨霧「絲絲」刺落在光罩上。
表面看來,三大高手接連登場委實壯觀精采,無奈三人各懷機心,誰也不可能使盡全力,光罩雖在連續的轟擊之下顫慄飄搖,卻並沒有破出通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