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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的眉宇籠起一層憂色,道:「我不明白,您為什麼一定要讓我等她走過奈何橋後才出手?」
王座上的男子道:「如果讓你什麼都明白了,還要我幹什麼?」
小白頷首起來,道:「至少我現在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個賭——您是故意輸給我的,事實上您可能更希望他不會留下。」
王座上的男子拍拍王座的扶手,笑道:「回頭去把鍾無咎放出來罷,這傢伙實在很有演戲的天分。」
小白一點也沒吃驚的樣子,說道:「難怪他敢色膽包天,難怪四大魔將會突然走開,原來這一切又是您的安排。」
王座上的男子道:「我只是不想他過早得知真相而已,否則再提出第三個令我難以滿足的願望,豈不是很棘手?」
小白嘆道:「您這是欺騙他,還是戲弄他?」
「這才有趣,」王座上的男子道:「生活總要多姿多彩一點才好,尤其像我這樣一個活了億萬年、想死都不能的老傢伙,更是如此。」
小白道:「但他遲早會知道真相,我無法預測屆時他會是怎樣的反應?」
「管那麼多作甚,反正他又不能來找我算帳。」
王座上的男子顯然是怡然自得地輕笑道:「和他開個玩笑,無傷大雅。時間差不多,你也該去了。」
小白搖搖頭,道:「這個玩笑對您固然無傷大雅,對他可是開大了。」
王座上的男子終於縱聲大笑道:「那不是更有趣麼?其實,我已多少年沒像今天這麼痛快了——」
笑聲中王座消失,緊接著整座宮殿也在小白的眼前幻滅。
小白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喃喃道:「看出來了,您是夠痛快的,可有人要受罪了。」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玩笑?林熠不曉得。
當他走出門後的那條通道時,卻發現自己已站在了奈何橋的前方。
小白的聲音在身側響起道:「恭喜你,走對了路。」
林熠微吐口氣,洒然笑道:「其實當我看到出口的一刻,突然想通了一件事。不論我選擇哪扇門,最後一定都會來到這裡——因為我拒絕了他兩次,這樣的討厭鬼,換作任何人都不會願意再留在身邊,也不想就這麼輕易讓他完蛋。因此還會送我回去好多受些活罪,對麼?」
小白仿佛聽出林熠話語背後隱藏的另一層意思,頷首道:「的確,你被選中了。」
林熠泰然自若道:「我說過,我這人的運氣一向不錯,總能中頭彩。」
小白眨眼道:「中頭彩就一定是好運氣麼?」
伸手將一枚黑色的鑰匙遞向林熠道:「這是他托我轉交給你的東西,有人會告訴你它的用處。」
林熠接過鑰匙摸摸鼻子,道:「這個……我希望打開的是一座寶藏,而不會是讓人倒霉的東西。」
小白道:「進入奈何橋之後的遭遇,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即使是最親近的人也不行。」
林熠笑道:「那你索性也把我的這段記憶抹去,豈不是最牢靠?」
小白微笑道:「聽到你這麼說,我反而不想做了。」
林熠也笑了道:「能幫我轉告一句話給他麼?就說下次想見我,一定要先準備上好酒。」
小白怔了怔,道:「他……恨酒。現在,我送你過橋。」
林熠回過頭,掃視過酆都城巍峨的城廓。
畢竟,不是誰都會有像他一樣的際遇。
第七章 聖使
穿過籠罩奈何橋的迷霧,林熠一眼就看到正焦灼等待的青丘姥姥等人。
祝雪魚迎上前便問道:「小姐在哪裡?為什麼你沒把她帶回來?」
林熠微笑道:「婆婆不必擔心,若蝶的魂魄已被送還陽世,如今我們也要回去了。」
祝雪魚緊繃的心終於鬆弛,大吁一口氣道:「這就好,這就好!你們趕緊走罷。」
林熠一愣,問道:「婆婆你不和我們一起回去麼?」
祝雪魚苦笑道:「我肉身盡毀,還回去做甚麼?只有留在這裡啦。」
林熠沉吟片刻,似乎是在他的記憶里搜尋著什麼,忽然抬頭欲言又止道:「我曉得一種重塑肉身的法子,但——」
祝雪魚的眼睛裡重新燃起希望,急迫問道:「你小子幹嘛吞吞吐吐的?但什麼?」
小白冷冷道:「但要以活人的肉軀為器。換句話說,就是將別人的身體,據為己有,占為己用。」
祝雪魚的眼神瞬間黯然道:「算了罷,這種造孽的事我可幹不了。」
林熠苦笑道:「可除此之外,我也找不出別的法子了。」
說著,用眼角餘光瞥向小白。
小白對林熠的用意瞭然於心,搖頭道:「對不起,我也幫不了她。但留在冥海也沒什麼不好,也許再有百多年,她便能修成正果,晉升冥府魔將。看在你的面上,我也會讓牛頭馬面對她多加照料,豈不好過重返紅塵?」
祝雪魚嘆道:「好是好,可這樣一來,今後就再也不能看到小姐啦。」
小白道:「那也未必。別忘了,人總要死的!」
祝雪魚沉思良久,猛然立下決心一點頭道:「好,我留下!」
她緩緩轉首望向林熠道:「小子,小姐就拜託你照顧了。她若受了委屈,老婆子寧願化成厲鬼也不饒你。」
林熠心裡發酸,說道:「婆婆放心,有你這位未來的冥府魔將在,我哪敢欺負若蝶?今後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設法帶著她到冥海來探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