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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凝神冥想,漸漸進入空明忘我的境界,腦海浮現起一式式幻空身法,就宛如從手舞足蹈小八式中剝離出的碎片,晶瑩閃亮卻無法編織串連。
這些身法招式,無不需要配合手舞足蹈小八式的神形真髓,恰似水乳交融,一旦分離便靈性驟滅,怎麼組合、怎麼彆扭始終成不了章法。
這也難怪,林熠所修習的幻空身法,乃北帝雨抱朴耗費十八年心血,在老的幻空身法基礎上去蕪存菁,凝鍊入手舞足蹈小八式中。
其動靜奧妙、虛實變幻,實到了增一分則溢、減一毫則涸的無上境界。論聰明應變林熠縱屬一流,但短時間內想在其中有所作為,談何容易。
也不曉得過了多少工夫,他腦子裡越想越亂,只覺得無數人影紛繁複雜的上下前後翻飛輕舞,根本不能整理出一點頭緒來。反而頭腦昏昏沉沉,難受欲嘔。
然而他心志極堅,更想到自己對曹彬拍了胸脯,數日後定要有一套精妙的身法招式相授,豈能食言?
雨抱朴已把顆顆珍珠奉獻於前,自己難道便無法有所超越,找尋到一條珠鏈將它們合為一體,渾然天成?
他雜念一起,靈台立時失守,「哇」的噴出一道血箭,直打到對面雪白的牆壁上。可這口血一噴,胸口也隨之一清,心中靈光乍現,重重一拍床板,險些將它震塌。
林熠顧不得這些,自言自語道:「珠鏈、珠鏈——」
臉上喜色越來越濃,暗罵道:「笨,竟走了老大一段彎路。仙家絕學暗合天意仙心,萬變不離其宗。我捨本逐末,豈不笨到家了?
「雨老爺子曾說過,幻空身法脫胎於奇門遁甲中的九宮、六儀、三奇之學,只要能把每一式身法的淵源尋到,合上九宮、六儀、三奇的變化脈絡,自能水到渠成。」
原來奇門遁甲中自古便有「九宮、六儀、三奇」之說,用以測算天意,預知將來。所謂九宮,乃洛書與八卦相融,以中宮之數為五,寄於坤宮。
如此依照次序,便是一宮坎居北,二宮坤居西南,三宮震居東,四宮巽居東南,五宮中寄於坤,六宮乾居西北,七宮兌居西,八宮艮居東北,九宮離居南。
其後再以六儀戊、己、庚、辛、壬、癸之序與日、月、星三奇之變排局布陣,形成一座生生不息、變化萬千的奇妙法陣。
林熠心靈福至,頓悟到其中精髓,譬如眼前豁然開朗,呈現出一條康莊大道。他心無旁騖,著手破解暗藏在手舞足蹈小八式里的每一招身法,將其推理演算,回歸於奇門遁甲的變化之中。如同按圖索驥,逐漸有了眉目。
但奇門遁甲之學深奧淵博,而雨抱朴取之以精華片斷的身法要破解開來,當中過程艱難複雜可想而知。
林熠神遊虛空,思遠萬古,不斷的周天演算,應證演繹兩者本源,一夜之間也僅僅完成手舞足蹈第一式的小半。
天色微明時,林熠睜開眼睛,出奇的沒有感覺到絲毫疲憊和不適。他尚未意識到,就在自己破解推算幻空身法的同時,體內的太炎真氣也油然流轉,遵循著主人那點先天靈心汩汩綿綿消融淤塞,遊走經脈。
其實對於林熠本身更加重要的,當是他循著雨抱朴的足跡為曹彬父子殫精竭慮創製身法的時候,自己靈台深處對於天心的領會與體悟,也無形中不斷增長突破,悄悄跨越到一個嶄新的境界。
第二章 授課
林熠下床推開窗戶,屋外大雪已止。天地白茫茫一片,清新幽靜,微露的晨曦透過對面的屋宇照進窗欞。
他默默想道:「這套幻空身法經此整合,該有一個新的名字,也免得露了雨老爺子的底。」
略一沉吟,「奇遁」二字浮上心頭,林熠一拍窗欞低聲自語道:「就叫這個名字,脫胎奇門遁甲之學,而得飄逸之術,顧名思義再好不過。」
他目光掃到牆壁上刺目的血跡,拿起桌案上最大號的毛筆,潤足了墨汁,在宣紙上刷刷刷寫下三字,條幅貼上牆剛好遮掩住那灘血跡。
「聖賢居」,林熠眯著眼欣賞自己的大作,口氣不小,字卻寫得四平八穩、平庸無奇,不過與那迂腐固執、自以為是的錢老夫子倒是很般配。林熠點點頭,應該不會有人會對這幾個字有任何興趣,更不會從筆跡里看出破綻。
忙完這個,林熠施施然步到外屋叫來孫二。孫二端來了林熠的早點,竟又有一壺溫好的酒。
他瞧著林熠自斟自酌、怡然愜意的模樣,心裡道:「什麼文聖門人,整個一酒鬼。今日就要給少爺、小姐授課,打死老子都不信他能強過以前的幾位先生。」
林熠好像看出孫二的心思,慢吞吞放下酒杯,問道:「今日起老朽要給孫小姐與孫少爺授課了吧!怎不見他們兩個前來問安?」
孫二答道:「瞧這天色,也該來了。」
話音未落,曹妍從院外走了進來,入屋向林熠行禮道:「學生給先生請安。」
林熠問道:「為何不見孫少爺,他到哪裡去了?」
曹妍囁嚅道:「小弟昨天掉進荷花池中,今日一早就發起了高熱,不能起床。他托學生向先生告假一天,請先生恩允。」
林熠一翻白眼道:「高熱?那老朽該親自去探望才是。請孫小姐前頭帶路。」
曹妍連忙搖頭道:「不是高熱,只是偶染風寒而已,睡上一覺就好,豈敢勞動先生大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