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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茗仙子嘟著嘴,如小女兒家般的撒起嬌來道:「那是一首《朝露芳華曲》,小妹只為解悶才有口無心哼了幾句,你倒來笑人家了。」
羅禹道:「不,不,你唱得很好聽。我從來也沒有聽到過這般動人的歌謠,只想在清醒的時候,能聽你再唱一遍。」
玉茗仙子性情柔順,此刻對羅禹更是百無違拗,耳聽情郎誇讚更是心中喜悅,當下含羞輕輕吟唱起來:「生如朝露,彈指芳華;生也多苦,紅顏易老;香如霧,只花知,渺萬裡層雲處,寂寞寸心誰屬?但為君故,惟求一朝一暮,換得青絲如雪已不負——」
光陰便這樣悄然不覺的徐徐流逝,狹小的石穴里充滿溫馨,令他們可暫時忘卻外面的滔滔烈焰,血腥乾坤。
除了運功療傷外,兩人閒暇時便以閒聊打發,盡說些以往有趣快樂的故事,小心避開百花園的浩劫話題,以免引發玉茗仙子的傷悲。
羅禹本有的是時間詢問千年妖狐的下落,但他已經改變了主意,只覺得男兒大丈夫行事應光明磊落,問心無愧,何必要令茗妹為難?待得傷好,踏遍霧靈山脈千峰百流,就不信查探不到妖狐的蹤跡。
到得第七日晚間,玉茗仙子的傷勢已好了大半,先用靈覺往石穴外搜索了一番,見並無異常,才扶著羅禹出了石穴。
兩人站立在滿目瘡痍的廢墟上,遍地是燒焦的磚瓦山石,再看不出一點昔日百花園桃紅柳綠、秋水潺潺的鐘秀景象。
羅禹抬頭凝望升到崖頂的半彎冷月,空谷寂寂,惟餘風鳴,不由感慨萬千。對木仙子與丹鼎神君更是恨之切齒,暗自銘志,終有一日定要為百花園討回公道,以慰群芳在天之靈。
玉茗仙子抱著萬一的期望,顫聲喚道:「小梅、夜魁,你們在嗎?小蘭,有沒有聽到我的聲音?」
她的呼喚隨著山嵐送出,響徹空谷,卻久久沒有回應。
玉茗仙子並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呼喊著園中姐妹的名字,直到嗓子也快嘶啞了,聽到的也只是自己的回聲。
羅禹黯然嘆息道:「茗妹,瞧這情形,除了我們,園內其他人都已無一倖免了。」
玉茗仙子一下仿佛失去全身的力氣,軟弱無助的倒在羅禹寬厚敦實的肩頭,渾身顫抖,哽咽道:「不,一定還有人活著。也許,他們逃出了火海,還沒有回來。羅大哥,你說是也不是?」
羅禹鋼牙咬碎,點頭安慰道:「你說得對,一定還有人活著,只是咱們尚未找到罷了。」
玉茗仙子聽得羅禹的話語,好像又從無邊黑暗裡生出一線光明,抬頭哀求道:「羅大哥,咱們在這裡再等上幾天,好不好?」
儘管擔心木仙子、丹鼎神君等人去而復返,又或有其他人尋蹤而至,但羅禹對著傷心欲絕的玉茗仙子,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個「不」字來。
他輕撫著玉茗仙子的纖腰,頷首道:「也好,咱們就在谷中多留兩日,也正可將傷勢養好。」
於是兩人又在空幽谷待了三日,莫說找到百花園中的倖存者,連正魔兩道前來探詢的人也一個不見。
或許這場方圓數百里皆可見聞的沖天大火,早已傳遍霧靈山脈,誰也不會到此白費工夫了。
羅禹與玉茗仙子翻遍百花園中每一寸焦土,也尋不到一具完好的屍首,更遑論活人了。愈發麻煩的是,羅禹身上斷裂的經脈癒合緩慢,空負精純的泰斗真氣卻不能運用,以玉茗仙子的「枯木逢春」心法也毫不奏效。
這日午後,兩人商議起日後行止,羅禹說道:「茗妹,百花園已毀,終不是久留之地。咱們不如先找尋一個清靜安全的所在,一面打探消息,一面療養我的傷勢。
「我計算著時日,若那小道士途中不出差錯,恩師定已得著了音訊,說不準本門高手也已到了霧靈山脈。要是能聯繫上,剩下的事情便都好辦了。」
經過三日的搜索,玉茗仙子也斷絕了最後的希望,知道繼續逗留空幽谷已無任何必要,萬一再遇見前來追尋黎仙子下落的魔道中人,以自己的修為,未必能護得羅禹周全。但要說離開居住了六百餘年的空幽谷,莽莽霧靈山脈,萬里連綿,何處是家?
她也想到過前往黎仙子的瑤邪天府避難,可轉念思量又怕半路被人綴上,釀成引狼入室的大錯,考慮再三,忽然眼睛一亮道:「羅大哥,早年小妹曾拜下一位乾娘,就住在距此八百里外的蓬霞山金光洞中,乾娘待小妹猶如親生女兒一般疼愛,咱們這就到她門下託身數日如何?」
羅禹稍稍想了想問道:「蓬霞山金光洞,茗妹的乾娘,莫非就是金光聖母?」
玉茗仙子道:「正是,原來羅大哥也聽說過我乾娘的名頭。她老人家在金光洞中潛心修煉,已有一千多年,若能得她庇護定可無憂。」
羅禹雖然對邪魔歪道中人依舊有些不以為然,但聽玉茗仙子語氣中,對這位金光聖母推崇備至,十分信任,況且一時也找不到其他合適的去處,當下答應道:「好,就依茗妹所說,咱們先到金光洞,只是金光聖母未必肯收容我這昆吾弟子。」
玉茗仙子想著能很快見著久違的乾娘,黯淡的心情終於有了一絲輕鬆,淺淺笑道:「羅大哥放心,乾娘為人寬厚慈和,又極疼愛小妹,定不會將咱們拒之門外。」
第七章 妖狐
兩人計議已定,當下又向百花園內死難的花妖樹精遙拜作別,雙雙離了空幽谷,向蓬霞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