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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洗塵仿已看出他的心思,搖搖頭道:「老朽遠未達到看空所有的地步,否則今夜也就不會來此了。有件東西,我受人之託保存多年,今日不妨借小友一用。」
他的手裡多了一樣東西。
一件黑色泛著冷光的面具,上面的花紋線條穩重深沉,眉心處稍稍凹陷,有一點晦暗的銀紅。
「孔雀冥王面具?」
林熠不由自主地失聲道。
「你知道?那更好,」雲洗塵漫不經心地把面具送入林熠手裡道:「它可以為你帶來無堅不摧的力量,但你也很可能會迷失自我,變成另外一個人。進了冥海也許會用得著它,等你回來後再還給老朽。」
「要是我一去不返,無法將它還給前輩呢?」
他問道。
「那等再過百年聖壇重啟後,我就下去找你,如何?」
雲洗塵灑脫地笑道。
林熠將它收入懷裡,也笑了起來回答道:「好,倘若果真如此,我等你來。」
這時靜室外葉幽雨道:「諸位,教主已沐浴更衣妥當,正在聖壇恭候。」
眾人起身而行,徑直來到通海宮後殿。
後殿殿頂猶如塔尖,向上徐徐收攏合起。
唐守隅一身白衣,頭戴八羽黑冠,容色肅穆微合雙目,赤足盤膝在法壇的正中。
在他頭頂六尺,憑空懸浮著一面混沌圖案的圓形鐵牌,無風自轉。
周幽風也已換過袍服,匍匐在唐守隅身前雙手高托銀盤。
裡面的黑絲巾中,包裹著一柄滿是綠蘚的青銅匕首。一頭魔獸雕刻而成匕首的握柄,張嘴露牙威猛猙獰地向著眾人。
法壇周圍的布置簡單到不能再簡單,除了一圈九十九盞特製的長明油燈,就只有在正前方燃起的一堆篝火。
葉幽雨低聲道:「教主已準備好,請林公子坐到篝火前祭出元神。」
林熠頷首表示會意,正要邁步,卻聽見小金「吱吱」叫了起來。
他一怔回頭微笑道:「你想和我一起去麼?」
小金頭上頂著玲瓏龜,用力點了點頭。
想到它來自冥海,此行如歸故里,林熠答應道:「也好,來吧。」
小金大喜,一躍蹦到林熠的肩頭,不單是它,連小青也跟了過來。
葉幽雨並不攔阻,交代道:「林公子可將要用的諸般寶物以『袖裡乾坤』的心訣收起,這樣進入冥海後雖無肉身亦可攜帶使用。」
林熠學著唐守隅的姿勢盤膝坐下,用傳音入秘道:「我要下去了。」
青丘姥姥冷冷道:「你去救你的容若蝶,關我何事?」
林熠苦笑一聲,道:「好像是和你無關。」
青丘姥姥哼了哼,片刻之後才怒道:「笨蛋,你把空桑珠留在衣兜里,想等誰來接收麼?」
林熠大喜,精神一振道:「你果然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就聽耳畔葉幽雨沉聲道:「林公子請存思入定祭出元神,聖壇馬上開啟!」
唐守隅木無表情從銀盤裡取過匕首,對著聖火虔誠九叩,喃喃念誦著禱文。
周幽風與葉幽雨退到聖壇下,齊齊俯拜以頭叩地神色凝重。
「噗——」
被黑絲巾擦亮的匕首刺入唐守隅胸口,卻沒有血流出。
九十九盞長明燈受到感應,火苗暴漲三尺,烈烈舞動。那面混沌鐵牌在空中轉動更緩,好似一道重逾千鈞的閘門。
匕首驀然亮起。
一束極其細長的血線從魔獸張開的嘴中噴出,筆直射向鐵牌,不論鐵牌如何旋轉,那束血線總能精準無誤地投落在它中心。
與此同時,林熠的頭頂光華冉冉,元神出竅向眾人環顧告別。
釋青衍抓緊最後的時間傳音入秘道:「記住,最多四個時辰。不管是否找到蝶兒,你一定要趕在聖壇關閉前回來!」
鐵牌煥放出深紅色的光,像一團渦流卷裹著轉動。
林熠靜靜看著那團旋動的紅色渦流慢慢籠罩住自己的元神。
他輕輕地微笑:「如果四個時辰後我沒有回來,就不必再等。我不會有事,只是留在了那裡陪她——」
「呼——」
紅光突然一陣波動,像火般熔化了林熠的元神,緊接著小金、小青和玲瓏龜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聖壇四周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在默默目送著林熠的離去。
惟有唐守隅滾雷般的嗓音在沉悶迴蕩道:「餘生有崖,血薦無極!」
匕首柄端,那束血線絲絲激射。
鐵牌亦停止了轉動,隱匿在濃密的光霧裡。透過窗紙,半邊的天空宛若燃燒起來,映透血一樣淒艷的霞光。
仇厲抬頭仰望著高高的殿頂,仿佛那兒才是林熠元神的去處。
他心中默默道:「小子,我師尊願意幫你,這是你的造化,你一定要把容小姐給我帶回來!」
林熠的肉軀安靜地盤坐在聖火前,跳躍的火光閃爍在他年輕、沉穩的臉上,但他已不能回答仇厲。
即使可以,也不知道自己能否給出肯定的答案。
他只知道,不管生死他們都將會在一起,誰也拆不散。
縱然踏碎冥海轟陷虛空,他們也要在一起——
(請繼續期待《劍諜》續集)
下集預告:
解救容若蝶的惟一辦法,就是通過冥海奔赴地府,趕在魂魄走過奈何橋之前將她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