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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悠揚,林中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立時稍松。
雁鸞霜青衣負劍,走入林內,不偏不倚站在曹子仲與林熠的當中。兩股雄渾的罡流陡然如泥牛入海,被她不著痕跡的化解卸去,連衣袂都沒翻動一下。
曹子仲「嘿」了一聲,說道:「雁仙子厚誼,老夫自該謝過。不知金牛宮來犯之敵是否都已退了?」
雁鸞霜道:「來敵已被擊退,楚兄正協助貴府子弟掃蕩殘餘。不過,貴府有位叫『孫二』的僕人卻被金牛宮擄走了,其他傷亡幸好不大。」
曹子仲微微一驚,道:「孫二?」
雁鸞霜輕輕頷首,說道:「司徒姐姐也受了些傷,但並不礙事,已回屋歇息了。」
曹子仲徐徐道:「看來,雁仙子知道的事情實在不少,對曹府很關心吶!」
雁鸞霜淡雅自若道:「老爺子誤會了,鸞霜從無窺探他人隱私的癖好。」
曹子仲點點頭,身上的殺氣驟然消失,嘆道:「老啦,疑心病越來越重,真是要不得。」
一面喃喃自語,一面自顧自的去了。
曹彬向著曹子仲的背影叫道:「爹爹!」
又看看林熠與雁鸞霜,不曉得該走該留,先顧哪一頭。
雁鸞霜道:「曹大哥,小妹想私下與錢先生聊幾句,不知可否?」
曹彬瞧向林熠,見他對自己默默點頭,於是道:「雁仙子請便。」
快步追著曹子仲去了。
雁鸞霜玉容似笑非笑,說道:「錢先生,您真令小妹刮目相看,也更加激起鸞霜的好奇之心,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您到底是誰?」
林熠道:「既然如此,雁仙子何必現身,莫如在林外袖手旁觀,或許能找出答案。」
雁鸞霜坦然道:「實不相瞞,小妹本有此意。但聽到錢先生為維護朋友不惜一戰,不免自慚形穢,終忍不住出面勸和。」
林熠淡淡笑道:「原來如此,在下感激不盡。不曉得雁仙子要對我說什麼?」
雁鸞霜道:「小妹有一種奇異的直覺,你我從前似乎有過一面之緣。而錢先生望向小妹的目光里更隱含戒備,小妹不知為何,錢先生可否教我?」
林熠哈哈一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難不成在下滿是景仰的對著雁仙子,才算正常麼?仙子又何必關注如我這般的一個小人物呢?」
雁鸞霜不以為忤,嫣然淺笑道:「錢先生絕非池中之物,寄身曹府或有難言之隱。只是此間不日必有一場大變,非先生久留之地,不如儘早離去。」
言罷飄然而去。
第九章 打劫
次日清晨,雁鸞霜與楚凌宇辭行。曹子仲親送至府門外,再三言謝,滿是感激之情,只絕口不提昨夜杏樹林中之事,便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曹彬忙碌整夜,處理善後,加緊戒備,以防金牛宮捲土重來。本來這日正是農曆的大年三十,可鏢局裡絲毫沒了喜慶的氣氛。劫後餘生者暗自慶幸,痛失親友者哀聲淒淒,治喪弔唁。
儘管曹府封鎖消息,極力掩飾昨夜的變亂。但府內火光沖天,喊殺四起,終究是驚動了官府。日上三竿時來了幾個衙役詢問情況,曹彬推說是強盜劫掠,已被擊退,又取了百兩紋銀分贈幾人,將此事暫且擺平。
晚上的年夜飯了無味道,草草結束,誰都不曉得金牛宮何時會再來報復。可奇怪的是連過數日,府中都是風平浪靜,波瀾不驚,大伙兒的心才漸漸放下。
自杏樹林一戰後,林熠與曹子仲再也沒有碰面過,老爺子深居簡出,做了甩手掌柜,對前來登門慰問的賓客都分由曹彬、曹執接待迎洽。
他有時想起雁鸞霜臨別之言,隱隱預感到自己無意之中又捲入了一個深淺莫測的漩渦里。而這個漩渦的中心,應就是曹子仲。
經過一個來月的休養,林熠的傷勢逐步痊癒,功力亦恢復了八成上下,已有自保之力。但顧念孫二與司徒宛的密謀,且金牛宮吃了偌大的一個虧,也絕無忍氣吞聲的道理,於是決定再暫住上一段時日,靜觀其變。
正月十五後,主顧逐漸上門,這日又接了一筆年前就預訂的生意。可鏢局裡的人手卻有些吃緊,一些告假還鄉探親的鏢師尚未回來。而曹執要忙著照料受傷的司徒宛,無暇旁顧,唯有曹彬親自出馬。
曹衡不知從哪裡得來消息,又是撒嬌又是央告著要隨爹爹同行。經歷了那夜金牛宮的突襲,曹彬也不甚放心把他和曹妍獨自留在府中。想著這次接手的鏢銀數額並不大,所經之處也無太多兇險,便答應了下來,只喜得曹衡連翻了幾個跟頭。
曹彬遂為他與曹妍向林熠告假,林熠一皺眉頭,說道:「曹大哥,小弟靜極思動,不如陪你和大嫂到隋陽府走上一圈,權且當是散散心。」
曹彬不虞有他,爽快答應,翌日一早率著鏢隊起程上路。從漣州到隋陽,大約七八天的路程,大多是一馬平川的官道,十分好走。這當中只有一段山路,時有山匪出沒,但也從未動過威遠鏢局的生意。
那貨主雇了輛牛車,也攜了兩個僕人隨行。每晚宿店都招呼曹彬等人小酌幾杯,幾日下來雙方處得頗為熟稔。林熠隱身車隊之中,白天趕路,晚上睡覺,也沒誰來多搭理他。倒是曹衡、曹妍一路上不住的纏著他說些典故逸事,打發光陰。
行了六日,前面的道路漸漸崎嶇,已進了隋陽山的北麓。待翻過此山,再行百餘里便是北地重鎮隋陽府,至此行程已過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