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玉茗仙子堪堪抵擋了三十多個回合,麻奉秉見她銀鋤招式不復美妙姿態,身法漸漸遲滯,猛然大喝迫近,雙掌連環擊出,快如閃電,就宛如身上生出了數十條臂膀一般。
玉茗仙子左支右絀,嬌喘連連,有心祭出花籃,卻哪有這個間隙?
驀地玉腕一麻,銀鋤被盪了開去,身前門戶大開,更無一絲防禦。
麻奉秉揮掌拍到,砰的正中肩頭,將她激飛出七丈多遠,摔落在芍藥花叢里。
玉茗仙子嚶嚀一聲,殷紅的鮮血灑濺在潔白的芍藥花瓣上,分外淒艷。
她的一身功力幾乎讓麻奉秉震散,體內真氣潰亂流竄,無法凝聚成束,不僅左肩失去了知覺,嬌軀亦酸軟無力,不能站立。
麻奉秉大步上前,擊飛兩個捨生拼死救援玉茗仙子的槐樹精,哈哈大笑道:「妖女,還不說出妖狐的下落麼?」
玉茗仙子心頭黯然,閉目不語,只等對方一掌落下。
忽聽高空中有一蒼老悠然的聲音道:「麻護法,手下留情!」
麻奉秉聞聲仰首望去,只見一位鶴髮童顏、玄衣飄飄的道士,遙遙佇立雲端,仿佛畫中神仙。
待他定睛看真,禁不住面色大變,失聲叫道:「玄乾真人!」
第四章 花緣
卻說羅禹遠遠綴著麻奉秉等人來到空幽谷,隱身崖頂,居高臨下坐山觀虎鬥。
雖然離得遠了些,但以他的目力,能仍將眾人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自己亦不虞被人發現。他默運玄功,玉茗仙子與麻奉秉等人的問答,亦聽得真真切切,絲毫無漏。
依照羅禹原本的打算,是想借麻奉秉等人之手,探出千年妖狐的下落,再趕在這些人前頭捷足先登。
至於無戒和尚等人的項上人頭,權且寄存幾日,事後再取。
不料局勢變化出乎羅禹意料之外,玉茗仙子淡雅自若,謙和清純的風姿,本已讓他對設想中「花妖」的印象大為改觀。待到無戒和尚等人恃強凌弱,大發淫威時,羅禹愈發的義憤填膺,腦子裡又浮現出雲居觀所見到的慘象。
他暗自想道:「這玉茗仙子雖屬邪魔歪道一流,但潔身自好,不可與麻奉秉、無戒和尚等相提並論。我修仙二十多載,為的便是除魔衛道,匡扶良善,事到臨頭,怎能拘泥小節,見死不救。
「今日我若袖手旁觀,他日取那無戒人頭時,有何臉面再自稱正義?」
他心中生起鳴不平之心,便要躍躍欲試。
但羅禹是個粗中有細的人,見對方人多勢眾,麻奉秉修為又在自己之上,硬拼一途實不可取。可急切之中,如何才是一個妥善的破敵之策?
他禁不住喃喃低語道:「唉,要是小師弟在此就好了。莫說他的修為堪與麻老魔一戰,就那些稀奇古怪的鬼點子,也夠叫麻老魔好好喝上一壺的了。咱們幾個師兄弟中,最受師父他老人家器重的,就莫過於小師弟了。」
他想到恩師玄乾真人,忽地靈光乍現,記起懷中藏的一幅「太虛雲像符」,頓時有了主意。
這時,玉茗仙子正中了麻奉秉的焚金神掌,跌飛進芍藥叢中。羅禹更不再遲疑,取出太虛雲像符,隨風一展。
這符上布滿道家真言,當中正是一幅玄乾真人的畫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羅禹心中念道:「師父,事急從權,救人要緊,弟子可要冒充您老人家一次了。」
他念動咒語,靈符燃起一蓬火苗,升出青色雲霧。
待雲霧初散,羅禹相貌裝束已然大改,與靈符畫像的玄乾真人變得一模一樣,這才現身崖頂,學著恩師的聲音喝止麻奉秉。
麻老魔眼看玉茗仙子頹然閉目等死,正自得意間,不防頭頂上乍然冒出位玄乾真人,一喜一驚間,竟然沒能看出真假!
他再是狂妄之輩,也明白自己遠非昆吾劍派掌門真人的對手。萬一惹惱了這位正道泰斗,祭出昆吾派鎮山仙寶,一條老命都說不定會斷送在空幽谷里。
換作別人,他或可抬出金牛宮的金字招牌嚇嚇,然而對著玄乾真人,這招卻不用也罷。
無戒和尚等人聽見麻奉秉驚呼玄乾真人的大名,不等召喚,趕忙收手退到麻老魔身後抬頭仰望。
儘管僻居西南一隅,稱霸一方,但玄乾真人的名頭仍是如雷貫耳,見他老人家現身霧靈,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再想到雲居觀的血案,害命奪寶時的豹膽也早已化成了鼠膽,豺狼也變成了小貓。
麻奉秉猛翻著怪眼,心恨道,這老牛鼻子早不來晚不來,偏巧這時候來,存心是與自己過不去。不問可知,老牛鼻子必然也是為雲篆天策之事所驚動,才趕來空幽谷。
縱然一百個不甘心,奈何形勢比人強,連金牛宮宮主金裂寒也忌憚這老兒三分,自己何必白搭進去。
他壓制住驚懼與怒火,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玄乾真人,您老人家怎也有空來了這窮荒僻壤之地?」
羅禹高高飄立空中,不敢靠得太近,模仿著師父往日慣用的神態一笑道:「貧道近日下山雲遊,本想前往思閒峰探望一位同門道友,不想偶經此地,卻見諸位激戰正酣,好不熱鬧。
「麻護法,不知可否看在貧道薄面上,罷手言和,勿再大動干戈,令這鐘秀之地徒增血腥?」
群妖聽他說要去雲居觀拜訪青梅真人,人人心驚肉跳起來,但留有一分豪情凶焰都丟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