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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她受到訓斥多少存了幸災樂禍之意,均想道:「你不自量力,妄圖挑戰仇老魔大出風頭,卻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有好心的人,便出言勸道:「言師妹,快回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時候。」
言慧神色不改,櫻唇微微翕動,費久與飛雲真人同時動容,兩雙眼睛齊刷刷盯在她身上。
言慧點點頭,又說了兩句,費久臉上現出興奮之色,高聲道:「好!便由你出戰,向仇老魔討教兩手血屠鈴法!」
費久的師弟沈觀乘,低聲問道:「費師兄,這是怎麼回事,這丫頭豈是仇老魔對手?」
他是剩下眾人里修為最高的一個,倘若飛雲真人與費久限於約定不能出手,原也該由自己與仇厲生死一搏。
費久泰然自若,捋著黑須笑道:「年輕人嘛!有這樣的大場面,歷練歷練總是好的。」
沈觀乘一頭霧水,另一邊神霄派的弟子,見飛雲真人也不出言反對亦不好攔阻。
言慧說道:「多謝費師叔恩允,剛才秦毅得覓恨血鈴之威,戰敗閒雲真人,弟子也想借費師叔的長天仙劍與仇老魔一較高低,教他不敢小覷正道英豪!」
費久洪聲大笑,拔出仙劍,雙手遞到言慧手上,說道:「好好打,替老夫滅了仇老魔的威風,出胸中一口惡氣!」
言慧頷首,仙劍反手豎在背後,走到仇厲近前,兩人隔著一條飄紅溪澗,對峙互視。
仇厲冷然皺眉,也在奇怪費久與飛雲真人,為何遣出這麼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出陣?自己乃是魔道一等一的翹楚人物,縱然贏了亦不是什麼光彩事情。
仇厲的四名弟子面面相覷,偷眼瞧向容若蝶。
只見她面含微笑懷抱琵琶恁的悠然,弄不清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林熠凝視言慧若有所思,但仿佛仍有一處關鍵未能明白,劍眉微蹙默然沉吟。
言慧徐徐道:「仇先生,你先請!」
口氣之大,讓費久、飛雲真人也自嘆不如。
仇厲嘿嘿而笑,他睥睨正魔兩道,威震八荒四海,誰敢大言不慚讓自己一個先手?
這少女不過是正一劍派門下的一個二代弟子,名不見經傳卻行大宗師之事,好生教人困惑。
他目露寒光,正欲反駁,陡然一凜。
原來在剎那間,仇厲驚覺言慧那雙原本平淡無光的眸子裡,暗暗藏蘊著一泓深不可測的晶瑩華采,若非如此近距離的仔細打量,絕難發現竟是功通造化、返璞歸真之相。
他再細心觀察言慧的站法身姿,看似生澀實則毫無破綻,更一反平庸,盡顯婀娜之態,並與周圍的山水天地融成一體,勝過費久何止一籌?
仇厲輕敵之念盡消,收斂笑容,面色凝重肅殺,沉聲道:「閣下請!」
眾人對仇厲的神態變化大為驚異,心想就算他面前站的,是正一劍派掌門冉劍寐也未必會這般謹慎認真,何以一個少女令其至此?也有人想這或許是仇老魔的詭計,好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得意忘形,再加耍弄戲辱。
容若蝶忽道:「兩位且慢,小妹尚有一個提議。仇大哥百年修為已臻大乘,這位言姐姐即便是天縱英才也難以望及。這樣的較量功力懸殊過大,不免有失公允。況且小妹本意僅在切磋,點到為止,若再加傷亡可就不好了。
「不如兩位交手時皆收斂真氣,只在彼此招式身法上一決輸贏。也好教大家瞧瞧究竟是血屠鈴法技高一籌,還是正一派的劍術絕學縱橫天下。」
眾人一愣,容若蝶的這個建議無疑對言慧大大有利。
仇厲不能運用血罩神功,更施展不了銷魂血咒,如斷一臂威力大減,儘管他百餘年的閱歷火候仍非言慧可堪比擬,但言慧好歹也有了一線勝機。
林熠聽得容若蝶說到「也好教大家瞧瞧究竟是血屠鈴法技高一籌,還是正一派的劍術絕學縱橫天下」之語,眼中驀地一亮,心道:「原來如此,這丫頭好深的城府,好厲害的心機!」
他舉目望向言慧,瞧她如何應答。
言慧面色沉靜,卻掩藏不住目光里掠過的一絲驚訝,深深瞥了容若蝶一眼,若有所悟。
她緩緩道:「悉聽尊便。」
竟是毫不領情也毫不在乎。
仇厲淵渟岳峙,神光罩定言慧,右手血鈴輕輕晃動。
他不運真氣這鈴聲聽上去也順耳多了,一停一響宛若風鈴叮咚。
言慧則依舊保持原先姿勢,只有林熠、費久等少數幾人看得出,她的左手玉指隨著血鈴響聲有節奏的悄然屈伸,遙遙呼應仇厲幾不可察的招式試探。
靜默半晌,兩人仍無動靜。
幾名年輕的弟子等得不耐煩,嘀咕道:「仇老魔怎麼婆婆媽媽的?這丫頭三腳貓的功夫,讓我上此刻也早擺平啦。」
日頭徐徐西沉,透過竹林間隙,一線刺眼日光照向言慧,令她的視線在電光石火中一黯。
仇厲冷喝乍動,似一束黑色閃電已到近前,血鈴幻影層層只聽不見鈴響。
原來他出招的速度過快,連鈴鐺都不及撞響。
費久聳然動容,喝道:「小心!」
言慧右肩微微一沉,長天仙劍側轉,一抹光線正折射在如水鋒刃上,直耀仇厲雙目。
光芒之亮,比之日頭斜射更勝。
仇厲冷哼,左手袍袖舒展好比一面大帳篷把陽光割斷,血鈴化虛為實,飛點言慧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