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頁
四人晝夜不息,換馬兼程,這日傍晚終於抵達漣州府城南十里亭。
遠遠看到路邊守候著一人,渾身縞素朝著南面的官道不住翹首相望,卻是趙普。
他押送鏢銀至隋陽,即刻御劍返回,反比曹夫人他們早到了。
見著曹夫人的馬車,趙普大喜迎上,叫道:「嫂子,你們總算回來了!」
曹夫人迫不及待問道:「趙師兄,你怎麼會在這兒,府里的情形如何?」
趙普道:「嫂子,你們回來晚了一步,師父今天一大早已經出殯。那毒汁把遺體腐蝕得太厲害,大師兄也不敢再耽擱,只好選了今天入土為安,現下大伙兒正聚在前廳里商議大事。
「我惦記著嫂子和衡兒、妍兒,便向大師兄請命到城外來接你們,已經等了大半個下午。」
曹夫人問道:「趙師兄,他們在商議什麼事情?」
趙普上了馬車,接過馬鞭一邊趕車一邊叨咕道:「還能有什麼事,不就為了太霞派掌門和鏢局總鏢頭的位子麼?大傢伙兒這幾日都在商量由誰來接任。門裡有支持大師兄的,也有推舉二師兄的,兩邊誰也不讓誰,就盼著嫂子早日回府啦。」
曹夫人呆了一呆,苦笑道:「我回來能幫上什麼忙?彬哥是怎樣的態度?」
趙普接著道:「大師兄似乎有意退讓,但馬師弟頭一個就不干,帶著咱們鏢局裡的一班師兄弟,昨日險些與二師兄翻臉動手。
「原本幾位師叔也都站在大師兄一邊,可奇怪的是奉仙觀的心航道長,還有漣州正道幾位頭面人物都一力替二師兄撐腰。這兩天風向漸漸的變了,幾位師叔的意見也有了分歧。」
曹夫人喃喃自語道:「怎麼會是這樣,不過是一個太霞派掌門和威遠鏢局總鏢頭的虛名而已,為何惹出偌大的動靜,令諸位同門大動干戈?」
趙普在馬屁股上輕輕抽了一鞭,道:「我也說不明白,嫂子回府一看就知。近來二師兄可花了不少心思籠絡大伙兒,更不曉得用了什麼法子,把心航道長也請來了,聲勢上遠遠勝過大師兄。
「咱們這些師兄弟心裡雖都向著大師兄,奈何人輕言微,在心航道長和幾位師叔面前壓根說不上話,只有干著急的分。」
曹衡氣呼呼道:「二叔恁的過分。不就是個破掌門麼,爹爹不做也沒什麼打緊,幹麼還找奉仙觀的人來壓咱們?」
曹夫人若有所思道:「小孩子家懂得多少?你爹爹乃是曹府長子,一直以來都被視作本門的下一代掌門,縱有心謙退,恐怕也身不由己,這事情哪有你說的那麼簡單?」
趙普道:「嫂子說的沒錯。二師兄的為人行事許多弟兄看在眼裡,都很不服,更不滿他請來外人對付大師兄,所以大家都盼著大師兄能繼任。
「大師兄這下可真難了。處置不當,傷了眾兄弟的心,萬一再生出內訌,四分五裂,咱們可誰也對不起師父他老人家的在天之靈。我猜大師兄顧忌著這個,才左右為難。」
曹衡接口道:「趙師叔,你的意思是,鏢局會散夥?」
趙普遲疑道:「這我可說不準。不過,馬師弟、李師弟他們都放出話來,若是二師兄執掌太霞派與威遠鏢局,他們便破出師門分道揚鑣。幸虧你爹苦勸壓制,才沒生出更大的亂子。」
曹夫人聽得心中暗驚,亦越發的牽掛曹彬處境,催促道:「趙師兄,咱們走快一點,其他的等回了府里再說。」
趙普甩了一記響鞭,催動馬車沿大街疾行,背後少不了惹來一片罵聲,不過此時曹夫人也已管不了那麼多了。
須臾到了曹府門前。曹夫人未走正門,領著眾人從側門進了內宅,先安置下曹妍、曹衡。
這時早有人通知了曹彬,很快便有弟子來請曹夫人到前廳議事。
除卻曹府長媳的身分,曹夫人亦是曹子仲的嫡傳弟子,身分於太霞派中尚在趙普、馬橫等人之上。
曹夫人走了幾步,發現曹衡居然不吭聲地跟在後面,又好氣又好笑道:「大伙兒在廳里商量正事,你一個小孩子家的摻和什麼?還不快去沐浴更衣,早早吃了晚飯上床歇息?」
又叮嚀曹妍好生看管曹衡,這才匆匆與那弟子去了前廳。
曹衡氣鼓鼓趴在窗口,瞧著娘親在樓下走遠,低聲咕噥道:「總說我是小孩子,這也不讓,那也不許,小看人!」
曹妍道:「小弟,別埋怨了,還是去洗個熱水澡吧,在這兒干著急又有什麼用?」
曹衡不滿道:「你也是爹爹的女兒,怎麼一點都不急,什麼都不管?路上沒聽說二叔為了爭掌門的位子,都快和爹爹干架了?現在前廳不知該有多緊張,說不定連廚子、馬夫都去了,偏把咱們扔下。」
曹妍生氣道:「你幹什麼來編排我的不是?爹娘他們是在商議正事,咱們去了又有什麼用?我告訴你,其他的我還真不管,可就管你了,你別想著跑去添亂,省得回頭我被你拖累著一塊兒挨罵。」
曹衡心道:「腿長在我自己身上,你管得了我,還管得了我的腿麼?」
有了主意,反回過頭來笑嘻嘻道:「說的也是,爹娘在辦大事,咱們可不能去添亂。姐,要不你先洗吧,我在屋裡喘口氣,一會兒便來。」
曹妍疑道:「小弟,你不會趁我不在,一個人悄悄溜進前廳去吧?」
曹衡信誓旦旦道:「不會,不會!我一定不會進前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