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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攬月也不知道墨先生找上自己,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卻清楚的記得,那一年的隆冬暴雪漫天紛揚,將整個世界都覆壓在一片白茫茫的顏色中。
墨先生黑色的長袍在朔風裡飄蕩,顯得如此的醒目,如此的不協調。
墨先生似乎很了解自己的底細,開門見山地邀請他共盜魔聖三寶。
當確信來人傳送入耳的聲音,並沒有被狂暴的寒風扭曲時,公攬月的第一反應,就是眼前這人一定是個瘋子。
魔聖聶天是何等人物?一百餘年前懾服五大魔宮,當世魔道第一高手。他的話,就是魔道的金科玉律;他的手,就是正道的索命請柬。
這樣的魔道梟雄,公攬月敬而遠之尚且不及,又豈敢摸上逆天宮奪其所愛,那簡直和自殺毫無區別。甚至結局生不如死,遠比自殺更加悽慘。
公攬月活得很滋潤,他正在醞釀一個龐大的計劃,要建造一座古往今來最偉大的地下宮殿,將自己大半生收斂的古玩字畫、仙丹神器收藏起來。更要把自己滿腹的奇門遁甲之學運用其中,一定要讓人嘆為觀止。
有這樣一個遠大抱負的人,又怎會想要找死?所以,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墨先生的提議,甚至連對方精心籌謀的方案,也一個字都沒有聽。
其實他是怕聽了就會忍不住上鉤。因為公攬月知道,對於一個成就堪稱登峰造極的賊來說,能從逆天宮裡哪怕偷出一盆花,都是前所未有的榮耀,況且是聶天珍而重之的魔聖三寶?
要說一點也不動心,那肯定是假的。只是公攬月一向很有自知之明,因此他才比他的師父乃至大多數的同行,都活得長久一些。
可是墨先生並沒有氣餒,更沒有放棄。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第三次、第四次不斷的找上公攬月。
皇天不負有心人,等到第五次,公攬月終於給了他說出計劃的機會。
墨先生只花了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說完了。公攬月忽然覺得,瘋子和天才的距離,其實僅僅隔了一層窗戶紙那樣的厚度。
這次,他依舊是毫不猶豫,同意和墨先生聯手,這項大膽的計劃實在是令他躍躍欲試,興奮不已。
故事說到這裡,祝雪魚忍不住問道:「公老兒,他到底憑什麼說動了你?」
公攬月沒有直接回答,反問道:「祝夫人,你可曉得干我們這一行的,幹活的時候最害怕的是什麼?」
祝雪魚想也不想就答道:「還用說麼,當然是被事主發覺,關門放狗。」
公攬月訕笑道:「說得不錯!如果有一件仙寶,能將人的身影隱藏起來不被瞧見,那麼即便是要出入逆天宮,是不是也會同樣易如反掌呢?」
容若蝶神色一動,說道:「公老爺子所說的這件仙寶,莫非是指秘虛袈裟?」
公攬月頷首道:「不錯!」
雖然眾人已有些心理準備,但聽到公攬月親口確認,卻更增添了迷惑。
秘虛袈裟是大般若寺的鎮寺至寶,從不外借,更不可能讓人隨意偷去。墨先生竟然能擁有此寶,委實令人難以置信。但公攬月既言之鑿鑿,容若蝶等人又沒有任何理由不相信。
公攬月說道:「僅有秘虛袈裟遠還不夠,因為逆天宮中機關重重,陣勢如林,侵入者若非精於此道者,難免會深陷其中成為網中之魚。
「而對於墨先生來說,最好的同伴當然非老夫莫屬,老夫的奇門遁甲之術,不但可助他破解逆天宮裡的機關陣法,更可令他多一份全身而退的保證。
「其後的三十多天裡,老夫徹夜不眠,專心研究墨先生帶來的一張逆天宮地形圖。雖非身臨其境,卻也算胸有成竹了。」
祝雪魚哼道:「什麼叫狼狽為奸,這就是!」
公攬月懶得與祝雪魚計較,接下去道:「我們挑選動手的日子,正是魔聖聶天一百六十歲的壽誕。我們花了一日一夜,小心翼翼闖過逆天宮周邊七重警備,藏進一間經閣。打算待到壽筵開始,眾人云集『玄穹殿』疏於防範的時候下手。」
林熠笑道:「你們兩位也真會挑日子,偏趕人家做壽的時候上門做案。」
公攬月道:「平時逆天宮壁壘森嚴,無人出入,只有這一天,五大魔宮齊來朝賀,人多事雜,逆天宮難免會有百密一疏的時候,此乃天賜良機。」
祝雪魚冷笑道:「什麼天賜良機,不過渾水摸魚罷了,這原本才是偷兒最拿手的看家本事。」
容若蝶見公攬月神情不悅,急忙道:「婆婆,咱們還是聽公老爺子繼續講下去吧。」
公攬月哼了一聲,繼續說道:「老夫和墨先生在經閣里待了約莫有兩個時辰,忽然聽到外面有動靜,進來一個人低聲喚道:『小弟拜見龍尊!』老夫偷眼瞧去,原來是穹海宮宮主水無痕。
「當下不免有些好奇,這個當口壽筵即將開席,他獨自一人偷偷跑到經閣來作甚?而這裡除了我們兩個,哪裡還有其他人?」
三人默默聆聽,誰也無法解答公攬月的疑問。
公攬月眯縫起雙眼道:「水無痕話音剛落,經閣里響起另外一個人的聲音道:『水宮主,你好大的架子,居然讓我空等了半個時辰。』」
我與墨先生聽著聲音俱都嚇得不輕,四下搜索說話之人,可經閣里空空蕩蕩,除了水無痕再看不到第二個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