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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魔神尼沉臉道:「不管你站到何時,你與我正道之間的筆筆血債總要結算。你既有膽量闖上昆吾,卻為何拖延時間不敢與我等當面一會?」
石品天嘲道:「老尼姑,你年紀大了耳朵不中用了麼?林教主說得清楚,他是擔心打打殺殺起來,一個不小心要了你的老命,所以寧願自己委曲求全,站到太玄閣上去吹風。不過,若你閒得難受渾身發癢,我老石願意代林教主效勞。」
鎮魔神尼氣得白眉豎立,一抖拂塵鏗然道:「貧尼正要向石宮主請教一二!」
楚鎮曇橫手一攔,朗聲道:「石宮主、花宮主、鄧宮主,自魔聖聶天死後,我正道各派素來與各位相安無事,雖然難免有一兩次小小的衝突,卻不至於結下深仇大恨。今次我等奉戎宗主之召昆吾會盟,實在是因林熠小賊行事太猖狂之故,我等有責任為天下除去一大公害,並無與魔宮為敵之意。你們三位又何苦要蹚渾水,白白為人家做了馬前卒、替死鬼?」
石品天搓著下巴上的鬍子硬茬道:「楚掌門舌燦蓮花、出口成章,話說得果真動聽,可惜我老石是個粗人聽不太懂。我只曉得唇亡齒寒,況且林教主與左寒乃生死之交,兒子的朋友有人要找他麻煩,你說我這個做老子的,能不伸手幫忙嗎?」
青松子怒聲道:「巧舌如簧,助紂為虐,為虎作倀!」
花千疊哈哈笑道:「笑話,說什麼助紂為虐,試問我們這些人在諸位眼中,哪個不是十惡不赦,哪個不是魔頭妖孽?說不得,只好抱成一團,不自量力也要和諸位斗一斗。」
鄧宣不緊不慢接口道:「各位都是名門正派,每天都在喊替天行道。可冥海泉涌浩劫降臨之際,你們都在哪裡?口口聲聲的仁義道德,不過是群偽君子罷了!」
鶴雲真人怒極反笑,道:「好,好!那林熠小賊弒師在前,殺戮同道在後,今日又下毒手害了玄恕真人,難道他做出這些天理難容之事,反成了堂堂君子?」
石品天拖長聲音道:「鶴雲真人,吃錯飯頂多拉肚子,說錯話可要割舌頭的。你說林教主今日殺害了玄恕真人,證據在哪裡,又是有誰親眼目睹?倒是我老石和花宮主、鄧宮主、仇副教主他們可以作證,聽到玄恕真人死訊的時候,林教主正和咱們幾個坐在一塊兒商量今晚的大計,哪有分身的工夫不辭辛苦地早一步去殺那老牛鼻子?」
鎮魔神尼冷笑道:「一丘之貉相互包庇,石宮主的話說來有誰能信?」
雁鸞霜忽然開口道:「鎮魔師太,此事晚輩可以作證。林熠確實沒有殺害玄恕真人,真兇另有其人。」
鎮魔神尼一愣,轉頭瞧向戎淡遠。
戎淡遠木無表情,恍若未睹。
一邊的雪宜寧嘆息道:「鸞霜,你雖已放逐門牆,可畢竟曾身受觀止池十餘年的教誨。何以執迷不悟,一心一意要維護林熠這魔頭?」
雁鸞霜見天宗自戎淡遠以下十數人早就看見了自己,卻始終裝作不認得一般,連目光都吝嗇在自己身上多停駐半秒,心裡淒楚難受。
再聽到雪宜寧的訓責,禁不住幽幽一嘆,剛想回答,左手已教林熠輕輕握住,在耳旁叮嚀道:「難為你了,接下的事交給我吧。」
雁鸞霜心弦一顫,側臉望向林熠,正迎上他明亮而溫柔的眼神,輕輕點了點頭。
身後的無斷秘師緩緩道:「雪長老,不知老衲和老衲的師弟是否有資格作證?」
底下絕大多數人,都不認識這兩名乾枯卻又氣度超凡的老僧,聞言紛紛相互張望打聽。
雪宜寧心一緊,正色道:「兩位貴為密宗佛教的秘師高僧,千年修行世所景仰,就是別哲法王當面亦需恭敬求教,晚輩豈敢質疑大師的資格?」
話一出口全場噤聲,人人用驚駭崇敬的神情,打量著站在林熠身後的這兩位老僧,同時也醒悟到,守護太玄閣的四位昆吾派上代長老,何以如此不濟。
雪宜寧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只是兩位早已超脫化外,於俗世的陰謀伎倆既不屑也無心知曉,難免會受人哄騙,利用兩位悲天憫人、渡惡向善的慈悲之懷。」
玄雨真人道:「兩位聖僧是否曉得,正是這林熠受妖女蠱惑,忘恩負義殺害了辛苦養育自己成人的恩師,投身魔道,大造殺孽。縱在佛祖跟前,也容不得這等奸佞之徒!」
無滅秘師枯乾瘦臉上現出一絲悲憫,道:「敢問真人所說的『妖女』,是指容若蝶容小姐麼?就在數日前,青木宮血動岩下的冥海率先噴涌,正是她捨生忘死,毅然以血肉之軀封鎮冥海,平息浩劫。若她是『妖女』,那老衲只嫌世間太少,要多幾個才好。」
眾人都聽呆了,直至此刻才曉得幾天前,世間萬物竟是糊里胡塗地躲過一場滅頂之災。而捨命力挽狂瀾的,居然是一向被眾人不齒的妖女容若蝶。一時之間,無人有信心再提「妖女」兩字,也無膽去質問無滅秘師此話的真實性。
過了許久,才聽雲中劍派掌門喬冠羽道:「即便這樣,也不能因此就縱容了林熠!」
林熠泰然自若,道:「喬掌門,你素負智多星之名,林某有幾個問題想向你當面請教,不知可否?」
喬冠羽看了看左右同道,頷首道:「請教之說喬某不敢當,林教主問來便是!」
林熠道:「玄恕真人的遺體是林某首先發現,再藉由宋師兄通知了諸位,這一點喬掌門應該不會懷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