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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雖然不明前因,但已猜到定是這兩傢伙胡鬧,凌幽如看不過眼,放出潛焚蠱嚇唬他們,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意思繼續躺在雁鸞霜溫暖舒適的懷裡,起身問道:「冥海的情形怎樣?為何大伙兒還聚集在這裡?」
雁鸞霜道:「冥海不會有事,大家都在等你甦醒,你感覺好些了麼,要不要先調息療傷?」
儘管她的神情表現得十分自然沉靜,可林熠依舊隱隱從她的眼神里,窺出一絲端倪,似乎,雁鸞霜是在有意地努力隱藏起什麼。
「不要緊,我沒事了。」
他回答說,一扭頭正看見箏姐,訝異道:「箏姐,你怎麼會在這兒?若蝶呢,她在哪裡?」
白老七嘴快,搶先道:「容丫頭和花宮主還有密宗的那兩個老和尚,又進了血動岩,說是要封鎮冥海。」
白老九意猶未盡接著道:「她臨走前抱著你又親又說,好像回不來似的,可惜林兄弟你正睡著,一點兒也沒察覺到。」
林熠面色驟變,急迫喝問道:「箏姐,若蝶是不是去了血奕天?」
箏姐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迫視下,絲毫不敢對視,低垂下雙眼答道:「小姐已進去有一陣子了,她不喚醒你,說要等你醒轉後好有個驚喜。」
「你騙我!」
林熠身形一晃衝到箏姐面前,腦海里不由自主浮現起數次見到的可怕幻象,沉聲道:「告訴我,她到底要幹什麼?」
箏姐記著容若蝶的叮嚀,狠心咬牙道:「等小姐回來,你自己問罷。」
林熠搖搖頭,用異乎尋常的肯定語氣道:「其實她早已做好回不來的準備,對麼?不要騙我,也騙不了我,她是打算犧牲自己,封鎮冥海對不對?」
眾人聞言無不大驚失色,你望我,我望你,連邙山雙聖都瞠目結舌成了啞巴,再回憶容若蝶與林熠臨別依依的情景,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雁鸞霜也受過容若蝶託付,此際本該出聲勸慰林熠,然而不知為何,尚未開口,清修二十餘年的慧心已是一團亂麻,背過臉去,黯然地幽幽一嘆。
箏姐明白隱瞞不了,終於失控叫道:「你既然都曉得,還逼問我做什麼?是的,小姐已下定決心要用她的血肉之軀平復冥海,再也不可能活著回來!」
林熠如遭五雷轟頂,身不由己頹然倒退數步,喃喃道:「原來噩夢是真的!她一定也是早已知曉,所以才會那般絕情,在虛蕪之城裡將我趕走!」
猛地一省,回身喝令道:「木仙子,馬上開啟血動岩,我要下去!」
雁鸞霜握住他的胳膊,竭力壓抑自身的激動情緒,柔聲勸阻道:「林熠,不要衝動,容若蝶臨別前再三囑託我,無論如何要將你留在上面,即使你趕去,也改變不了什麼,她……她已決心要犧牲自己。」
林熠握住她的玉腕,輕輕掙脫她的手指,搖頭拒絕道:「鸞霜,請不要阻攔我。」
雁鸞霜迎上了他的視線,剎那間讀懂了很多,她恬靜而蒼白地微微一笑,頷首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眾人的心情可謂矛盾之至,既不忍容若蝶以生命的代價封鎮冥海,也生怕如此一來災劫難免,所有人都要成了冥海里的蝦米小魚。
莫千慎悄悄向木仙子問道:「副宮主,這血動岩的光門到底要不要打開?」
木仙子思量道:「我若拒絕,縱然冥海無事,林熠也要恨上咱們青木宮一輩子,罷了,一切都是天數,況且大哥也在底下!」
狠狠把心一橫,低喝道:「打開!」
莫千慎見木仙子神色駭人,不敢違拗,趕忙再次開啟血動岩的光門。
箏姐眼看阻止不了林熠,情急之下叫道:「林熠,小姐有封信留給你!」
林熠猛一回頭,凌空攝過信箋,卻看也不看,緊攥在掌心,喝令莫千慎道:「帶路!」
莫千慎被他的眼神嚇得一個哆嗦,哪裡還敢磨蹭,忙在頭前引路,林熠攜了雁鸞霜緊隨其後。
若蝶,等等我,不要讓噩夢真的上演!爹爹和娘親去了,恩師和若水先生也去了,連青丘姥姥都因我而死,我不要再失去你,不要!
石左寒一言不發,側身越過木仙子追了進去,鄧宣和花纖盈不約而同攜手跟入,仇厲縱聲道:「富貴在天,生死由命,不怕死的,一起再隨林教主下到血奕天去!」
誰怕死了?人家頂多不過是對潛焚蠱有點發毛而已,邙山雙聖心裡哼哼,後悔這麼充滿豪情的話語,讓仇厲著了先鞭,不甘人後地沖入光門,嘴巴里嚷嚷道:「他奶奶的,誰不跟下來,便是龜兒子養的!」
大凡男人,又有誰肯當龜兒子?
這下石品天、石道廷、郝城等人紛紛湧入,連木仙子也追了進來。
眾人雖不說話,內心的沉重猶如萬鈞巨石,不曉得何時能放下?
第十章 希望
冥海在翻騰,天地在咆哮。容若蝶佇立在搖搖欲墜的血奕天最後一處峭壁上,俯瞰著腳下涌動肆虐的血色深淵,不禁一陣目眩。
無斷、無滅一左一右,施展無比精純深厚的佛門真氣,護持著她的嬌軀。這弱不禁風的嬌柔少女,竟要用她的豆蔻芳華,去換取悠悠蒼生的永世安居。上天為何偏偏選中了她?為何將這等無比艱難的使命,壓負在她脆弱而堅毅的肩頭?
「兩位大師,多謝你們萬里迢迢護送晚輩至此,我們就此作別,恭祝兩位能早日得參大道,修成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