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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深深吸了口氣,艱澀道:「師兄,求你一件事。如果師父忌辰那天,我沒能趕回來,請你替我在他老人家墳前多敬一炷香。」
「我知道你有苦衷,」羅禹轉身注視林熠道:「為何你不肯說出來讓我替你分擔?」
林熠搖搖頭,道:「師兄,還是那句話,相信我,我永遠都是從前的林熠。不管將來會發生任何事情,你我兄弟的情誼永不會變,你永遠是我的三師兄!」
「我明白了。」
羅禹用力握住林熠的肩頭,道:「說完這些,你就又要離去了,對不對?但願,我們還有在一起扶醉狂歌的日子。」
第十章 默望
築玉山,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容若蝶靜靜坐在溪畔小石上,這裡便是林熠初次看見她的地方。月已在梢,人還不來。只有孑然獨影,伴著微涼的晚風,把涓涓心事盡訴流水落花。
已是盛夏,這輪彎月卻為何一涼如水,清冷的玉華照耀溪面,泛起粼粼波光,點點思念,叮咚清響著向山外流淌而去。
這清溪,翻過嶺,繞過山,穿過廣袤原野,又會把那縷幽幽的心緒帶向何方?
離海太遠了,濤聲在萬里之外澎湃,依稀里她竟可聽見。對著流星許下的心愿,在一天天翻閱的日子裡鮮活驛動著,是否也正在走近?
琴聲空渺,是為誰彈?悠揚的琵琶隨著清風明月飄播在幽藍的天宇之下,蒼穹里夜在靜靜聆聽,婆娑樹響在低低應和。緲萬裡層雲,只想一曲天涯,歲月彈指。
「嘩啦啦」水響,小金濕漉漉地從溪中冒出,抖動身子甩出一蓬水霧,走上岸來。
琵琶聲止,餘韻盤桓,空氣里瀰漫著淡淡的幽思,讓身畔的花草滴滿露珠。
箏姐默然佇立在容若蝶身後,像一尊石像忠誠地守衛著她的主人。她的面龐僵硬而冷漠,即使小金逗趣的鬼臉,也不能讓她浮現出一絲笑意。
今夕是何年,卻不教人團圓。箏姐的心裡深深嘆息著,低聲道:「小姐,聽說他正在青木宮養傷,我陪你去找他吧!」
容若蝶抬起頭,望到孤懸的明月淡淡道:「箏姐,你有沒有興致再聽我彈奏一曲?」
箏姐生硬的嗓音透著溫暖與無奈,回答道:「小姐彈的,我都愛聽。」
突然,小金眼眸里爆出兩簇精光閃閃的光芒,直勾勾盯著對岸的密林,仿佛是察覺到了異樣,站直了身軀清聲一嘯,化作一溜金光竄了出去。
箏姐面色一凝,靠近容若蝶身旁沉聲道:「小姐當心,金猿怕是發現誰了。」
話音方落,小金已鑽入密林不見了蹤跡。容若蝶從容道:「不要緊,林中有五時七候陣,附近還有秦毅等人留守,我不會有事。」
她收了紫玉琵琶站起身,道:「箏姐,我入林去找小金,你在這兒等我。」
「不成,」箏姐毫無迴旋餘地,拒絕道:「林內情況不明,小姐不能去。」
「相信我,」容若蝶悠然道:「我有一種十分強烈的感覺,林內藏著的那個人,絕不會有惡意。但你若跟去了,他也許就不會現身了。」
箏姐一怔,似有所悟地點點頭,道:「那請小姐准許我守在林外,一旦有變也好及時應援。否則,我終究不能放心。」
容若蝶微微一笑,說道:「隨你吧。」
赤裸著雪白纖細的玉足,跨過清冽溪流,踩著柔軟濕潤的綠草芳茵朝密林徐徐行去。
再說小金一頭鑽入密林,躍上一根粗枝站住,目光閃爍急切機警地四處張望。林中清幽晦暗,剛才那股異常熟悉的氣息卻陡然消失。
它大是不甘,清越啼叫聲振空谷,運動靈識全力搜索。猛地頭頂有一顆松球電丸般射落,劈頭蓋臉打來。
小金一跳閃過勃然大怒。它雖到築玉山時日尚短,但平日漫山遊逛嬉戲玩樂,方圓數百里的山林野獸莫不奉其為尊,戰戰兢兢,儼然它就是山大王。這會兒竟有不長眼的傢伙拿松球暗算自己,那還了得?
小傢伙眸子裡凶光一閃,呼呼低吼,朝著松球射來的方向飛速撲去。
不料它速度雖快,可仍然撲了個空。正詫異間,身側聽到吱吱清啼,極盡戲謔不屑,似乎在嘲笑它的無能。
小金火冒三丈,轉頭望去。剛打算發出威嚴懾人的怒吼來重樹尊嚴,抖一抖山大王的威風,孰知目光落處一腔怒火頓時化為無限柔情,像著了魔般傻呆呆地望著不動。
原來三丈外的樹枝上,悠哉悠哉蹲坐著另一頭冥海金猿,神態比它更橫更傲,正滿不在乎地蔑視它,卻是小青。
小金看得骨頭都酥軟了,半晌才想起吱吱招呼,意思是問道:「這位美女,在下能不能和你聊聊?」
小青努努嘴巴,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小金偏是越看越喜歡,心癢難熬地抓耳撓腮,眼珠滴溜溜直轉思忖著接近對方的法子。這重色輕友的傢伙,早把剛才找人的事情拋到了腦後,順手摺下一片蒲扇大小的樹葉,滿臉掛著討好的表情湊上前去,吱吱一叫,這次的意思是:「美女,天好熱,讓我給你搧風好吧?」
見小青並未反對,它厚起老臉,屁顛屁顛越過半空中縱橫交錯的枝葉,跳到對方身旁賣力地搧動樹葉,比伺候天王老子都要用心。
這也難怪,冥海之中雌性金猿本就是鳳毛麟角,可遇而不可求。小青個頭嬌小,體態「嫵媚」,傾國傾城堪稱雌猿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