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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搖搖頭,道:「我師父死了,資歷最高的玄逸師叔也不幸遇害,昆吾派的掌門名正言順地由你繼任,真正從中得到豐厚收益的人,該是你才對。而林某,除了背負一身罵名亡命天涯外,請問又得到什麼好處?」
玄雨真人怒斥道:「笑話,照你的邏輯,倘若有一天貧道也遭人殺害,兇手無著,那本門還有哪位師弟敢接任掌門?林教主,以你今日的身分,實不該含血噴人。」
林熠低聲笑了笑,道:「不錯,這點確實不能證明什麼,而且我始終在奇怪一件事情,當日我到書齋面見恩師,他老人家正在練字,從筆鋒字跡上看,絕不可能是旁人易容冒充。那麼,兇手是如何曉得我會在午後前去恩師修煉的石府,收取他老人家的髒衣裳呢?否則,他又何以能如此精準地嫁禍給我?」
話音一落,場外有人應聲道:「小兄弟,老朽不辱使命,已將人擒來。這傢伙沒兩下什麼都招了,果真是個軟骨頭!」
說著話,一位落拓老道輕鬆自如地手提一人,足不點地切入人群。說來也怪,也沒見他振臂推搡,身上自然而然散發出一股雄渾莫御的無形力量,將周圍的人彈向兩側,讓開一條通道,倏忽來到近前。仇厲二話不說,當場跪倒施禮道:「弟子拜見恩師,恭祝您老人家安康逍遙!」
青松子頭皮發麻、目不轉睛地盯著老道士,喃喃道:「巫聖雲洗塵!」
雲洗塵嘿嘿一笑,「啪」地把手提之人扔在林熠腳下,說道:「不錯,看來老朽讓各位失望了,不但活得好好的,而且應小兄弟之請給諸位送來一份大禮!」
自從兩年前,雲洗塵將冥教教主之位禪讓給林熠,自己甩手不干、杳然遠去後便不知所蹤。漸漸地,卻有謠言風行,說他已被林熠暗中下毒害死,以免哪天他老人家想通了,回來再爭教主寶座。
今日乍見他活蹦亂跳地突然現身眼前,讓人吃驚之下,更平添一縷憂慮。
宋震遠可不知宿老們正在深謀遠慮,他瞧著委頓在地的中年道士詫異道:「這不是清原師兄麼?林師弟,你怎麼把他給抓來了?」
玄雨真人斷喝道:「林熠,雲洗塵,你們劫掠折磨清原師侄,到底有何圖謀?」
林熠低頭看著自己曾經的大師兄清原道人,神態疲憊、面色慘白,五官在不由自主地顫抖,顯然剛才的幾個時辰里,他對巫聖雲洗塵的手段,有了充分而深刻的體會和認識。
他暗暗感慨,說道:「清原師兄,當日小弟回返昆吾面見恩師,是你在外守值吧?」
清原癱坐在地,不敢看林熠,更不敢去試探碰觸周身一道道惡狼悍鷹般的目光,勉強振作精神,用幾不可聞的聲音答道:「是貧道。」
林熠嘆了口氣道:「我和師父的對話,你也完全聽清了,對不對?那麼,你將我午後要前往石府的事情,又告訴了誰?」
清原道人沉默片刻,咬牙道:「我只告訴過玄雨師叔!我有把柄捏在他的手中,不得不違心聽命於他。本以為,你的行蹤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孰知竟釀出這天大的禍事!林師弟,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師父,你一掌殺了我吧!」
他的聲音儘管很低又有些模糊不清,但在場之人無不修為精深,自是聽得清清楚楚。人群先是沉默,接著是騷動,更多的人卻是在懷疑。
玄雨真人咬牙切齒道:「林熠,你用什麼卑鄙手段脅迫清原,令他攀咬貧道?」
林熠冷笑道:「掌門的話真是有趣,我不找別人,為何偏要找上清原師兄?」
玄瀾真人見掌門師兄受困,禁不住嘿然說道:「林熠,你好毒的心思!誰不曉得你們洗劍齋同門情深,譬如手足?也難為你們前仆後繼,這次又讓清原師侄來上演苦肉計,將黑鍋直接栽到掌門真人的身上。
「今日你若不能拿出鐵證,就憑這條嫁禍本派掌門的無恥罪行,我昆吾山全體弟子定不會與你善罷甘休!」
林熠神情篤定,好似把玄瀾真人義正嚴辭的呵斥,當補藥一般,輕笑道:「要鐵證麼,恰巧,我這裡除了人證之外,還有一點書證,正要請諸位過目。」
他轉向楚凌宇,道:「楚兄,現在你可以告訴大伙兒,你方才都有哪些收穫?」
楚凌宇點點頭,從容面對眾人道:「弟子和凌長老以及邙山雙聖受林教主之託,悄悄搜查了玄恕真人居所,從一處極為隱秘的夾牆內,找到幾份東西。上面記載了玄雨真人為謀奪掌門之位,接連殺害玄逸、玄乾兩位真人的內情——」
他的話還沒說完,玄雨真人已氣得渾身發抖,怒喝道:「一派胡言,血口噴人!林熠,你敢不敢將你所謂的證據公諸於眾?」
眾人聽楚凌宇言之鑿鑿地指證玄雨真人,或多或少增多疑心,可瞧玄雨真人憤怒不已,堅持要林熠公布書證,又不禁動搖起來。一時間,誰是真人,誰是真鬼,是非莫辨。
楚凌宇和林熠交換了一個眼色,邁步走到盤念大師身前,從袖口裡取出一迭紙箋雙手奉上,恭聲道:「大師,您德高望重又是局外之人,這書證就勞您過目鑑定。」
由於楚凌宇背對著玄雨真人,儘管看不到他拿出的是什麼東西,可這位昆吾派的掌門,依舊能清清楚楚地瞧見,盤念大師臉上神情變化的微妙軌跡。盤念大師彷佛先是錯愕,而後是迷惑,最終苦笑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玄雨掌門,你卻教老衲怎麼說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