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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雪老人的右手也抓到林熠肩頭,透入一股雄渾勁力,林熠的左臂勁道頓失,再攻不出第二掌。
林熠大吃一驚,剛想撤掌變招,驀然雪老人胸口生出一股灼流,將他手掌牢牢吸附,宛如粘連在身上甩脫不得。那股灼流滾滾然如江海浩蕩,熊熊然似熔岩流火,轉眼震散林熠護體真氣倒捲入他的掌心。
林熠雙臂被雪老人緊緊鎖死,欲動不能,急忙叫道:「老爺子,我口渴啦!咱們不玩了,喝酒如何?」
雪老人恍如未聞,臉上泛起一層淡淡紅光,鼻孔里隱約有兩股殷紅光霧漫出,胸口真氣源源不絕,勝似泛濫洪濤摧枯拉朽,由左臂直上轉至胸前,再到丹田,頃刻滌盪周身,秋風掃落葉似的消融汩汩泰斗真氣。
灼流所經之處林熠經脈膨脹欲裂,火辣辣的劇痛鑽心徹骨,胸口翻江倒海一樣的激盪撕絞,幾欲昏厥。
他又驚又怒,一時鬧不明白雪老人為何突然當真對自己下手,唯有竭力催動苦修十數載的道家真氣凝神相抗,再無餘力吐出半個字來。
然而,林熠與雪老人兩者間的修為相較實在過於懸殊,泰斗真氣一觸即潰,譬如春陽冬雪瞬間溶化,節節敗退,竟不能遲滯那股灼流片刻。
他數日前遭受仇厲重創,傷勢未愈,此刻被雪老人罡鋒一催,背脊烈烈作疼,可也遠遠比不上體內經脈撕心裂肺的痛楚。
電光石火里,林熠腦海陡然閃過一個念頭:「莫非這老混蛋是要殺我?」
可從雪老人凝重肅穆的面色上,絲毫窺不出一點殺機;而貫串前後際遇,容若蝶也著實不必煞費苦心、大費周折要用此法除去自己。
正自驚疑不定間,他小腹上方凝聚的灼熱奔流越來越盛,勃然鼓脹,耳朵里好像依稀聽見轟然悶響,丹田終告失守,身體劇烈震顫,簡直快炸裂開來。
他「啊」的一聲如墜洪爐,真元外泄,天旋地轉。偏生神志依舊清晰,真切感覺到泰斗真氣一絲一毫的蒸騰流失,經脈里充斥的灼熱洪流往來呼嘯,掃蕩殘餘。
漸漸的,林熠身上騰起一蓬隱約若現的淡紅霧氣,衣裳上盡為熱汗浸濕,額頭汗珠滾滾而落。臉上忽紅忽暗,猶勝醉酒之人,可其中滋味實有天壤之別。
雪老人的罡鋒盪盡林熠體內最後一絲泰斗真氣,又遊走一圈,驟然歸藏丹田,低聲喝道:「小混蛋,還胡思亂想什麼?意存丹田,心守靈台,沒的走火入魔反連累了我老人家!」
林熠一肚子的不明白全給堵在嗓子眼下,聞言一省,隱隱揣測到雪老人的意圖,還來不及多想,丹田內的洪流浩浩蕩蕩流轉不息,像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差點就把他的身子烤燒起來。
林熠再不敢怠慢,抱元守一凝聚心神,漸漸將心念融進那團火球,隨著它的運轉起伏不斷屏除雜思,徐徐清澄靈台,反不覺得經脈里的劇痛再似先前那樣難以忍受。
恍恍惚惚中四周似乎陷入沉寂,只有雪老人緩慢而低沉的聲音在耳邊環繞迴響:「知守氣含和者為小乘,守神鍊形為中乘,守虛無空為大乘。煉精化氣,鍊氣化神,煉神還虛,始得三華聚頂,窺望天門——」
在歌訣聲里,雪老人慢慢抬起右掌,按上林熠胸口膻中大穴,砰然爆出一團絢爛紅光,把兩人的身影籠罩卷裹,不停的凌空旋轉變大。
林熠只覺心脈猛震,腦海里響起一記驚天動地的轟鳴,霎時失去了知覺。
潛意識之中,他依稀感到自己的身子宛如飄浮在雲端海上,忽而灼熱如烈日當空,忽而冰寒似霜凍天地,載沉載浮渾不曉歸於何處。
到最後這兩種奇異的感覺齊齊涌到,一遍又一遍循環往復,周轉經脈。丹田裡冷熱夾攻,猶如墜了一團鉛球,當快要撐破整個身子的時候,驟然爆裂宣洩——渾渾噩噩不曉得光陰流逝幾許,林熠醒轉,察覺自己正雙膝盤坐在地上,周圍一片漆黑,似乎仍然在那座石室里,卻探察不著雪老人的蹤跡。
他體內的劇痛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潺潺周轉的暖流,無需刻意神動,悄然遊走全身經脈。丹田裡暖烘烘的一團,如雲繞煙繚,好像泡在溫泉里一樣,有說不出的充盈愜意。
心念微動間,丹田真氣勃然而起,運轉自如,舒暢無滯似風行水上。
更玄妙的是無需靈覺舒展,身體裡隱約透出的一縷縷氣機,已然與虛空交融,石室內的景物洞察若明,彷似自己的神思軀體與莽莽天地息息相關,建起了一座無形橋樑,正是天人感應之兆。
林熠驚喜交集,運用內視之術仔細察看體內情形,果發覺了許多不同之處。
尤其是他的經脈宛如擴充數倍,從原本一道汩汩溪流驀地變作浩蕩江河,儘管真氣尚相形較弱,但此後修煉實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更上層樓僅待時日而已。
往日許多真氣流轉顯得凝滯生澀的地方,現也成為康莊大道,一馬平川,能夠隨心所欲的游弋往來。身體飄飄然漫步雲中,舉手投足意到氣貫,不啻是脫胎換骨。
可惜沒容他高興多久,猛然察覺不妙,心裡「哎喲」叫道:「壞了,這老混蛋把我一身泰斗真氣悉數化去,如今我體內運轉的真氣雖憑空精進了數十年功力,可已經改頭換面,要想煉化回來,又不知要耗費多少光陰!」
幸好他生性豁達樂觀,只稍一惶急便釋然自嘲道:「銅板銀錠一樣是錢,只要能用就行,管他那麼多幹嘛?這老爺子終是一片好意,不惜折損自身真元為我吸髓築基,難不成我還要哭著找他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