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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見她年齡與兩位少女相若,但語笑晏晏從容大方,不可同日而語,顯然是觀止池年輕一代中的傑出弟子,或許和雁鸞霜一般,都是下任宗主的候選人也未可知。
他還禮說道:「唐仙子客氣,有勞引路。」
唐若素嫣然一笑,引著林熠步入紅楓林。
那兩名少女轉頭望著林熠隨唐若素走遠,這才暗自鬆了口氣。背負深藍劍穗的少女,小小地吐了吐舌頭驚嘆道:「林魔頭膽子真大,竟敢孤身前來拜見宗主,結下了那麼大的梁子,倒像個沒事人似的。」
林熠耳聰目明,話音雖輕,仍舊聽得清楚,卻也並不計較。他稍後半步跟著唐若素徐徐而行,問道:「不知唐仙子的師尊,是貴宗哪一位長老?」
唐若素微含訝異道:「林教主為何如此肯定小妹的師尊是敝宗的長老?」
林熠淡淡道:「這有何難?卓方正是戎宗主的關門弟子,你的年齡遠較他為輕,自然不會是戎宗主門下,而觀唐仙子的修為氣度,非貴宗上一代的翹楚耆宿,又有誰能教導得出?」
唐若素微笑點頭道:「小妹的師父,便是敝宗的段長老。可惜小妹資質愚鈍,未能修得恩師畢生造詣的十之二三,著實慚愧。」
所謂的「段長老」其實就是天宗首席長老之一、觀止池資歷最老的耆宿段默隴,此老身分超然,更是天帝戎淡遠的同門師兄,觀止池弟子素來敬稱為「大長老」,連雪宜寧亦要低上半截。
林熠一面留心林中情形,暗自看出其中隱藏著極厲害的陣法禁制,一旦發動,千軍萬馬亦難以脫逃;另一面低笑道:「果真如此,令師的修為不啻堪比大羅金仙,為在下的性命著想,或者現在立刻奪路而逃方為上策。」
唐若素聽他恭維自己的師父心中歡喜,不禁對這人人切齒欲誅的第一魔頭起了好感,回頭答道:「林教主何須過謙?對您的修為,敝宗上下無不推崇備至,若得機緣,小妹還想請您賜教一二呢。」
通常「賜教」二字的含義,和拔劍挑戰無甚差異,但唐若素說來卻顯得真心實意,林熠暗贊天宗名貫宇內,經久不衰,實非幸至,一個雁鸞霜已是千年一出的奇才,面前的唐若素亦不遑多讓。
他洒然一笑,自嘲道:「唐仙子過獎,在下這點自知之明總是有的。恐怕『推崇備至』愧不敢當,倒是用『過街老鼠』來形容更為貼切。」
唐若素沒想到堂堂聖教教主,統領萬千魔道部眾的林熠,非但沒有半點倨傲,反而談笑風生毫無架子,忍不住悄然莞爾。
不經意里目光拂過林熠面龐,芳心情不自禁怦然一動,錯愕道:「奇怪,他的歲數不過與我相仿,為何滿臉的滄桑憔悴?即使是在微笑的時候,那雙眼睛裡,都隱藏著讓人心痛的憂鬱和寂寞?難不成是因為鸞霜……」
她內心深處與所有天宗弟子一樣,絕不相信是雁鸞霜殺害了卓方正,自然而然把這筆帳記在了林熠頭上。
想到自己的師妹本是天宗傾注全力造就的未來宗師,大有希望超越前人,光耀門楣,卻甘心為了一個魔頭自毀前程,嘆惜之餘,對於林熠的敵視與恨意難免油然而生。
但見到林熠孤身拜山,顯是為洗脫雁鸞霜而來,心中恨意頓時消減許多,這時反有些擔心他稍後如何善了,如何能在天宗耆宿長老的敵意下安然脫身?
恍恍惚惚想著心事,紅楓林走盡,前方現出一座蔥蘢幽谷,曲徑深深不見其底,谷口卻站著一名素服少女,杏目含煞微微紅腫,遙遙見到林熠,一雙冰寒如刀的目光,便立時緊緊盯住,須臾不離,向著唐若素問道:「唐師妹,他就是林熠麼?」
唐若素看到素服少女,悄悄一蹙秀眉,有意無意遮掩住林熠大半個身子,回答道:「不錯,小妹奉師尊諭令,正要請林教主往見。」
素服少女動也不動攔住兩人去路,冷冷道:「讓開,我有話和他說。」
唐若素暗知要糟,柔聲勸道:「周師姐,林教主是敝宗的貴客,咱們不可失了禮數。有什麼事情,不妨等到見過大長老之後再說。」
素服少女眉毛一挑,高喝道:「林熠,躲在我師妹身後,算什麼本事?有膽出來!」
林熠一頭霧水,也不曉得自己哪裡招惹到這個素服少女,但對方指著鼻子叫陣,他再裝聾作啞,豈不成了縮頭烏龜?當下道:「你不明白麼?唐仙子將林某擋在身後,乃是出於好意要維護你,免得我一個忍不住誤傷了姑娘。」
素服少女明眸中燃起熾烈殺機,恨聲道:「如果你還自認是七尺男兒就實話實說,卓師兄是不是你殺的?」
林熠隱約明白了過來,對素服少女反生出一縷同情,頷首道:「是我。」
素服少女憤聲喝道:「好個賊子,還有膽來送死!」
身形一飄繞過唐若素,反手掣出仙劍,不由分說挑向林熠咽喉,竟是直取他的性命。林熠縱身退避,素服少女緊咬銀牙,奮不顧身「唰唰唰」又是三劍連環,招招追魂奪魄。
唐若素見狀喊道:「周師姐,快住手!師長有命,彤楓谷內不得打鬥,你難道忘了本門的戒規不成?」
素服少女形同一頭擇人而噬的豹,一劍快過一劍,猛攻不休,冷哼道:「你不妨瞧瞧,這是在谷內還是在谷外?」
然而她的攻勢雖然凌厲兇狠,但林熠赤手空拳一招不還竟遊刃有餘,施展奇遁身法,氣定神閒遊走在爍爍劍光間,毫不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