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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禹思時度勢,深知木仙子修為猶遠超麻老魔,懷中血狸更是兇狠。玉茗仙子重傷未愈,怕難敵其鋒。自己雖和玉茗仙子非親非故,但事到如今要他置身其外,明哲保身,怎是堂堂男兒所為?
當下朗聲說道:「木仙子若一意苦苦逼迫,說不得羅某惟有領教高明!」
玉茗仙子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擔憂,更暗暗夾雜著一絲莫名的甜蜜,急忙搖頭道:「羅兄厚誼小妹銘感於心。不過此事終究與羅兄無關,還需由小妹應對。」
羅禹也搖了搖頭,用傳音入秘道:「你身負重傷,如何是這妖婦的對手?不如由我暫且糾纏住她,仙子與諸位園中姐妹儘速出谷藏匿。」
玉茗仙子也以傳音入秘回答道:「萬萬不可,小妹豈能讓羅兄擋災,自己卻貪生怕死逃之夭夭?」
羅禹勸慰道:「仙子無需擔心在下。這妖婦要找的是你,諒不會太過為難於我。況且我只需設法糾纏住她片刻,而後尋機遁走也非難事。」
玉茗仙子只是搖頭不允,木仙子卻等得不耐煩起來,冷哼道:「你們兩個可商量妥當了,到底誰先上來受死,抑或一擁而上?」
羅禹搶先縱身出亭道:「勞閣下久等了,這一陣自由在下接過。」
木仙子頷首道:「好,本宮也正想瞧瞧,玄乾真人的高徒到底有何驚人藝業,竟敢在本宮座前叫陣?」
她掃過亭內的玉茗仙子,又道:「但有一條,誰若想乘此機會耍什麼花樣出來,可莫怪本宮懷裡的血狸辣手摧花!」
唇中發出一記清脆呼哨,血狸騰身而起,譬如一道閃電隱入黑夜,遙遙監視四野。
羅禹見血狸升空,暗叫糟糕。有這畜生擋道,如同附骨之蛆,玉茗仙子等人想脫身已不可能,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甫逢大敵,精神一振,右手從背後掣出師門仙劍「奔雷」,橫於胸前,左手捏成劍訣負在腰側,一股浩蕩劍氣渾然生成,直衝鬥牛。
這一招乃昆吾劍派「九九彈指劍」的起手式,寓攻於守,綿里藏針,落在木仙子這等行家眼中,自能窺得其中奧妙。
木仙子蔑然一笑道:「小子倒真有幾分膽量,莫非當真色膽可包天?」
雙腕輕輕一振,兩道水袖似靈蛇出洞,風馳電掣打將出來,化作紫色弧光飛舞跌宕,五丈虛空不過是轉瞬即至,凌厲罡氣直似風刀霜劍。
羅禹心守靈台,丹田真氣滿布全身,漸漸進入空明之境,眼中除了木仙子一人一狸外,再無雜念。任木仙子這手「落木無邊袖」如何極盡變化,都仿佛清泉印月,瞭然心中。
眼看落木無邊袖攻到近前,他幾乎看也不看,低低一聲龍吟,奔雷仙劍風雲乍起,唰唰唰就是九劍劈出,環環相扣一氣呵成,盡得「彈指」之妙。
木仙子攻招受挫,水袖如驚鴻翩飛,從羅禹虎軀兩側繞過,猛一回頭擊其雙肩。
羅禹就像後腦勺生著另一對眼睛,更不回頭,反手再是九劍連出,守得潑水不進,風雨不透。
木仙子贊道:「好劍法!」
紫影一晃欺到羅禹身前,纖若無骨的玉手迎面拍出,掌心隱隱泛起一團青光,映照在羅禹臉上。
羅禹仙劍用老,不及迴轉,暗自驚道:「這妖婦身法好快,那呂岩的白雲出岫與之相比,直如小巫見大巫!」
左掌提起,「啪」的接下。
一股森寒的罡風破掌而入,手肘以下立時冰冷徹骨,險些失去了知覺。
他急忙吐氣揚聲,借勢身形翻轉趨避,丹田暖流汩汩注入左臂,迫去體內魔氣。
只這一招短兵相接,羅禹已清楚自己的功力遠遜對方,絕不宜正面硬撼。
他尚未來得及喘息,木仙子如影隨形追到,左掌恃強凌弱直搗中宮,口中冷笑道:「就這點本事也敢出頭護花,不自量力!」
羅禹秉性堅毅剛直,雖身處下風,反打起百倍精神全力周旋,所有心念凝集劍上。奔雷仙劍一出九劍,密如金雨點向木仙子掌心。
不料眼前驀然強光晃動,木仙子掌心那團青光綻開,一蓬狂飆將仙劍震得顫鳴不止,「叮」的擊在光影中心如入泥沼,軟綿綿全不著力。
不等羅禹變招,木仙子左手雙指一扣,鎖住劍鋒,嬌叱一聲:「拿來!」
此劍乃羅禹十四歲上,恩師玄乾真人所賜之物,他一貫視逾性命,絕無放手之理。舌綻春雷一聲大喝,順勢連人帶劍撞向木仙子懷中。
木仙子道:「啊喲,你小子不要命啦!」
她愛惜羽毛,豈肯冒險,何況縱殺了羅禹,對自己也並無多大用處,萬一連累自己再受上點傷,著實划不來。
當下左手雙指往外一送,松去奔雷仙劍,右掌護住胸前飛身退避,冷冷譏嘲道:「一個七尺漢子,沒來由的卻向本宮投懷送抱,我可消受不起!」
羅禹收住身形,重新列出門戶,臉上一陣發燒。
他情急之下,只想著劍在人在,劍亡人亡,不負玄乾真人贈劍之恩,卻忘了對方再是陰毒厲害,也是個女子。這一招雖是化險為夷,可未免欠缺磊落,有失昆吾弟子風範。
亭外趕來觀戰的小梅,卻是位伶牙俐齒的丫頭,聞言咯咯嬌笑道:「怕只怕木仙子這副尊容,人家羅公子壓根還看不上眼呢!」
木仙子素以貌美如花自傲,一個百花園的小丫頭,也敢當面出言奚落她,當真無異於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