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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再發生任何事,永遠都在一起,直到他死。
然而這樣做,值得麼?放棄了不盡輪迴,孜孜以求的永生之夢,放棄了無數個日升月沒,斗轉星移的過往,只為換回一個失敗者的苟且偷生?
是的,他失敗了,就在成功在望的一刻。
林熠不僅無法挽回冥海泉涌的浩劫,也無端犧牲了青丘姥姥的生命。
一切的希望,所有的努力,此際無情地化為烏有,卻讓自己依舊活著,眼睜睜去見證天地的沉淪。
「混蛋——」
他驀然仰天爆發出悲慟的長嘯,滾滾的聲浪令冥海翻騰血霧瑟縮,風雲也在為之變色。
嘯聲中,他的神志漸漸恍惚模糊,依稀,看見她冷漠如霜的面龐,近在咫尺,像一蓬如夢似幻的水霧,縹緲地浮動著,再也擁握不住。
「在這裡了!」
茫然之中,仿佛聽到有誰在遠遠地驚喜地叫道,林熠怔了怔,轉過頭去,猛地一陣天旋地轉,元神宛如斷去線頭的風箏,在波濤洶湧的魑魅海里無力地飄起,去向海的無垠深處。
「林教主!」
凌幽如驚聲喊道,飛速掠到,攬住了林熠的元神。
後頭的邙山雙聖和石道廷接踵而至,齊齊圍住林熠,盡皆大吃一驚。
原來花千疊等人終究放心不下,急速商議後,便由凌幽如、邙山雙聖和石道廷施展元神脫竅,冒險潛入冥海,找尋林熠和青丘姥姥。
花纖盈本是不甘人後,但自忖修為低微,元神難以抵擋冥海凶濤,去了只會拖累別人,這才忍住沒跟來。
四人在冥海里找尋半天,循著林熠元神爆裂的轟鳴,往這裡趕來,遙遙就聽見他穿雲裂天的長嘯,聲音里滿是哀傷,凌幽如立時感到事情不妙,待萬分火急趕到時,正救下萬念俱焚的林熠。
林熠得凌幽如真氣入體,神志稍振,勉力聚起精神,無奈而淡淡地微笑道:「對不起,我失敗了……《雲篆天策》終是落入了龍頭之手。」
凌幽如心一沉,儘管早有預感,但仍禁不住元神一震,輸入林熠體內的真氣亦不由中斷。
邙山雙聖「哎喲」一聲道:「龍頭在哪兒,咱們兄弟追過去把它再搶回來!」
林熠卻沒了回應,已然陷入昏迷。
凌幽如想要施救,石道廷搖搖頭道:「林教主是心力交瘁,脫力昏厥,不如就讓他歇上一歇,咱們儘快回返上面,將這消息通知花宮主,好讓大伙兒早作安排。」
當下四人護持林熠回程。
冥海的魔物本畏懼林熠佩戴的孔雀明王面具,但他這一昏迷,面具也隨之消沉,一堆魔物不免又蠢蠢欲動,朝凌幽如等人掩襲上來。
凌幽如和石道廷心情沉重,也無意和它們糾纏不清,可邙山雙聖一向是只能占便宜不肯吃虧的主,從來都是他們哥兒倆招惹別人,何時讓人欺負到頭上過?
兩人的元神甫一出竅便告分離,難得不再束手束腳,眼瞧一群群的魔物,不識好歹欺將上來,哪還有客氣的道理?一前一後揮舞白金月牙輪,硬生生殺開一條血路,回到了血奕天的高崖上。
這時鄧宣真氣不支,由郝城入替,正在崖上盤坐調息,見到凌幽如等人護送林熠元神回來,急忙搶身站起道:「林教主怎麼了?」
石道廷面色凝重,沉聲道:「龍頭奪走了《雲篆天策》,林教主身負重傷。」
所有人都駭然變色,面面相覷,沒了聲音。
花千疊目光閃爍,冷靜道:「事到如今,多說無益,大伙兒立刻撤回地上!」
凌幽如將林熠元神送回肉軀,一怔問道:「花宮主,你打算放棄了?」
花千疊無可奈何地苦笑道:「不放棄又能怎樣?乘著冥海還沒有徹底爆發,還是趕緊撤離,或許還有最後的一線生機。」
石道廷聞言頷首道:「不錯,我們必須刻不容緩,往西域走。」
「西域?」
鄧宣豁然醒悟道:「對了,依照別哲法王的說法,只要有容小姐坐鎮虛蕪之城,聖城方圓千里都可保無恙。不過……我們還來得及麼?」
「就拿死馬當活馬醫罷。」
花千疊說這話時底氣明顯不足,嘆了口氣,念動真言,徐徐收起寶罩。仇厲等人受到氣機感應,紛紛迴轉高崖,愕然道:「花宮主,為何收了寶罩?」
花千疊把事情一說,石品天勃然怒道:「我操他龍頭十八輩祖奶奶!但教我老石不死,此仇不報,老子便是龜兒子養的!」
周幽風勸道:「石宮主,罵也沒用了。咱們趕快按照花宮主的安排撤離血奕天,如果老天垂憐,還能將各家的老幼眷屬一併送到聖城。唉,聖教百萬信徒散布四方,卻是管不了那麼多了。」
眾人一想到自家少則千百口、多則上萬口的部屬家眷,盡皆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雙翅,馬上趕了回去。凌幽如雖為女子,行事卻最是乾脆,抱起林熠招呼道:「仇副教主,勞你和周大哥、葉二哥開道,咱們立即分頭迴轉萬潮宮和雍野。」
花千疊道:「凌長老,此去萬潮宮何啻萬里,不如將林教主交由敝宮保護,徑直前往聖城避難。若是林教主出現絲毫差池,惟老夫是問!」
仇厲當機立斷道:「好,請葉長老留下照料林教主。」
凌幽如話也不答,抱著林熠由葉幽雨和周幽風在前開路,往傳輸法陣掠去,其它人縱身緊隨,惟獨邙山雙聖不緊不慢,托著他們的肉身走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