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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仙子乘機手起掌落,小蘭含淚向玉茗仙子投去最後的一眼,也向火海中墜落而去。
木仙子探爪又朝玉茗仙子抓來,猛然一道龐大的黑影,橫亘在玉茗仙子跟前,身上發出一團黃色光芒現出原形,化作一株高大茁壯的夜叉樹,正是夜魁。
他擋在玉茗仙子身前,硬生生受了木仙子摧枯拉朽的一抓,堅實的樹幹「喀喇喇」屑片橫飛,兀自忍疼悶聲叫道:「小姐快走!」
玉茗仙子肝腸寸斷,泣聲呼道:「夜魁!」
揮動銀鋤,狀若瘋狂沖將上來。
夜魁揮舞巨大枝幹,一把纏住玉茗仙子纖腰,運盡全力朝外一甩,吼道:「快走!」
木仙子眼中煞光一閃,運起八成「枯榮真罡」再一掌拍中夜魁,冷叱道:「找死!」
「砰」的一蓬青瀾炸裂,夜叉樹支離破碎,在光瀾中魂飛魄散。空谷中兀自迴蕩著他臨死前對著玉茗仙子最後的呼喊:「快走——」
玉茗仙子被夜魁拋出十多丈遠,嬌弱的身影,在沖天火光里顯得那樣的無助孤單,一個聲音在心底喃喃道:「夜魁死了,小蘭、小荷和園中的姐妹都死了。羅兄為了幫我也喪命在火海之中。我為何還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活著?」
玉茗仙子忽然變得平靜下來,淒涼的眼神掃過木仙子與丹鼎神君,櫻唇邊逸出一縷笑容,輕輕道:「你們喪心病狂火焚百花園,血腥屠戮,不就是想從我口中知道黎姐姐的下落麼?可惜,這個秘密你們永遠也無法得知了。」
木仙子厲喝道:「你要做什麼?」
探手直抓了過來。
玉茗仙子笑容隱去,刻骨的仇恨與悲傷,令她再無半點猶豫,縱身躍入熊熊大火。
丹鼎神君「哎喲」一聲,追著玉茗仙子的倩影疾墜,將將要抓住她的蓮足時,一束火柱迎面捲來,若非有護體真氣阻隔,身上衣裳早燒成灰燼。
他急忙提氣騰空,一陣的心跳氣喘,胸口鬱悶難當,「哇」的吐了口淤血,卻是牽動了掌傷。
就這麼一耽擱,玉茗仙子雪白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磅礴鼓盪的火海里。
他雖號稱「丹鼎神君」,但在九離陰焰的煌煌神威底下,也不敢以身犯險,半晌搖搖頭道:「可惜,可惜,只差了半步!」
木仙子望著那滿園的烈火濃煙,懊惱的一聲怒哼。如此火勢,諒玉茗仙子也難逃身化飛煙一途。
數日之後,等到大火熄滅,只怕除了一地的灰燼,什麼也找尋不到了。
兩個人不甘心的又等了個多時辰,不見火中有人衝出,自忖玉茗仙子絕無幸理,木仙子喚過血狸,招呼也不打向谷外御風而去。
丹鼎神君更是覺得窩囊,辛苦忙了半夜,連焚虛幻鼎也讓人毀去,到頭來還是什麼都沒落著,這個虧委實吃得大了。
思來想去,只有另尋他法找尋千年妖狐,更要儘快治癒內傷,這裡卻是留之無益,於是呆呆站了半天,也步著木仙子後塵去了。
經歷了腥風血雨後的空幽谷,終於曲終人散,惟有咆哮的九離陰焰,仍在無休無止的蔓延燃燒。
這場大火整整燒了七日六夜方才停歇,原本譬如人間仙境的山谷滿處焦黑,花妖樹精都已經看不到了,厚厚的灰燼在山風吹拂里漫天飛舞,帶著嗚咽的聲音,可是那些冤魂在哀哀訴說,眷戀那曾經快樂的家園而久久不願散去?
空氣中充斥著刺鼻的焦糊味道,生機盎然的百花園已從世間消失,殘垣斷壁冒著縷縷青煙,死寂無聲。
忽然,一堆坍塌的磚瓦底下,輕輕的動了一下,許久見外面並無動靜,一雙纖細的黑手翻開猶存餘熱的磚石,打出一個小小的洞口。
一線淒清月光立刻透入,映照在一對青年男女的身上。
那少女潔白無瑕的衣裳,早被濃煙燻得墨黑如炭,不少地方破損難掩,露出裡面晶瑩細膩的冰肌玉骨。
她的模樣雖然狼狽,臉上也滿是塵灰,但依舊難以掩蓋住清麗絕俗的嬌顏,正是劫後餘生的玉茗仙子。
羅禹盤腿坐在一旁,渾身的衣衫被火與血浸染了一遍又一遍。胸口的劍傷已經包紮上了,滲出暗紅的血斑,分外醒目。
要說也正是這得自羅禹身上的鮮血,不可思議的保全了兩人的性命,令他們在漫天大火中支撐了七天六夜。
原來玉茗仙子追著羅禹躍入火海,狂舞肆虐的大火瞬間便將她吞沒。她的銀鋤花籃儘管靈力非凡,但畢竟不是克火之物,全仗著體內精純的真氣自然生出反應,將火苗阻隔在身外。
然而水火無情,丹鼎神君的九離陰焰之威,縱是大羅金仙也避之不及,玉茗仙子又何能倖免。
她心存死志,對熊熊火焰視若無睹,逕自墜入園內。
孰知火光中一道青色光華絢爛閃爍,透過濃煙烈火映入玉茗仙子眼帘,正是羅禹的奔雷仙劍。
多虧得有仙劍護主,托著羅禹身子緩緩落地,才不致將他摔得骨斷筋折,命喪當場。
玉茗仙子又悲又喜,銀鋤盪開火舌,沖將過去,揚聲喚道:「羅兄!」
羅禹匍匐在地已然昏厥,聽不到玉茗仙子的呼喚,胸前傷口汩汩熱血尚在泉涌冒出,浸潤身下土地,更沾滿了奔雷仙劍。
玉茗仙子此刻再也顧不得羞澀,俯身抱起羅禹,望著周身咄咄逼人的九離陰焰,小聲念道:「羅兄,咱們終是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