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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三十多個回合已過,場中只見一團團光華閃耀流轉,幾乎看不清身影與劍招,更無從判斷哪一方占據上風。
斗到酣處,突見林熠一聲長笑沖天騰起,挾心寧仙劍一路銀光絕塵馳去。這下事出突然,眾人都是一愣,不曉得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楚鎮曇遲疑間就聽墨松子低喝道:「林魔休走!」
仗劍緊追不捨。他唯恐墨松子落單反遭林熠狠手,旋即飛身躡蹤而上。兩邊人群都發出一陣騷動,不約而同前後推涌,追著三人電射而去的方向跟進。
林熠和楚鎮曇、墨松子一前兩後,身形如同跳擲星丸,穿越過渺雲觀重重巍峨的樓宇,不一刻抵達鑒月殿外。兩名守值的昆吾弟子尚未瞧清怎麼回事,眼前一黑已被林熠震昏,「颼——」地撞開虛掩的門戶進到大殿內。
墨松子和楚鎮曇心生詫異,互視一眼提神戒備,並肩闖入,就見林熠獨自傲立在昔日用於公審昆吾犯禁弟子的法堂中心,「呼」一拂衣袂關閉重門。
「啵!」
林熠屈指飛彈,側旁佇立的八座銅鼎齊齊亮起光焰,將幽暗的大殿照得通明。
門外腳步紛沓,各派掌門和魔道的首腦人物已捷足先至,看見殿門緊閉,不由得大感錯愕,不曉得是否該破門闖入。
忽然有人聲響起道:「諸位施主請留步,鑒月殿已由敝宗的二十四位紅衣法王嚴加封鎖。林教主和楚掌門、墨松子兩位,在殿內有話需單獨交談,望各位稍候。」
他的話音不疾不徐,漫天的肅殺卻無端消彌大半,給人以莫名的安寧感覺。
一身雪白法袍的別哲法王,手持金杖,緩步沿廊走來,高大的身軀,淵渟岳峙於頂層石階前,任誰在他的氣勢籠罩下,也不敢再往前半步。
眾人的視線被他吸附牽引,心頭俱在狂震,「別哲法王!」
有人聲驚呼連連。
尤其令正道陣營沮喪的是,聽別哲法王弦外之音,分明是在鼎力襄助林熠,那不等於是整個西域密宗都成了林魔的幫手,這仗還怎麼打?
花千疊訝異道:「別哲法王,莫非你也是林教主特意從聖城邀來的?」
別哲法王面含雍容飄逸的笑意,搖頭道:「我是不請自到,主動向林教主請纓討來了這份差使,還望諸位舊友能夠成全。」
巫聖雲洗塵獨自一人在殿外的朱欄上坐下,拿著酒葫蘆灌了口呵呵笑道:「來得好!我說嘛,有熱鬧不看,你老弟盡吃齋念佛也不怕寂寞?」
青松子稽首施禮道:「一別百年,法王的風采卻猶勝往昔,令貧道不勝仰慕。不過,墨松子和楚島主俱已入殿,我等豈有袖手旁觀之理?還請別哲法王高抬貴手,容貧道等人進去。」
別哲法王和顏悅色地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恕我不能放行。」
戎淡遠倏地逸起一抹微笑,淡然道:「東來兄,你也幫定了林熠!」
別哲法王報之以一笑道:「我和盤念大師一樣,都自覺欠了容小姐和林教主天大的情分,委實無以為謝,只好豁上這副臭皮囊了。」
雙方正僵持不下,驀然身影一閃,楚凌宇縱身飛向殿門,朗聲道:「請恕晚輩無禮!」
畢竟父子連心,林熠又是生死之交,哪個他都放不下。別人都能安心稍候,唯獨他卻是萬萬不能!
別哲法王紋絲不動,從大殿上方呼地撲下一道紅雲阻住楚凌宇去路,沉聲喝道:「楚公子請留步!」
正是密宗淨土門門主,紅衣法王巴德魯。
「砰!」
兩掌相交罡風激盪,楚凌宇抽身卸力退回石階下。巴德魯法王臉上紅光一閃,身子晃了晃,吐口濁氣贊道:「年輕人,好功夫!」
楚凌宇咬剛牙正欲擰身再上,盤念大師身形一飄攔在面前,藹色道:「楚少島主無需擔心,林教主既作出這般安排必有深意,我們不妨就在殿外等上片刻。」
楚凌宇看了眼黑沉沉緊閉的殿門,明白有西帝別東來和其麾下的二十四位紅衣法王鎮守,別說自己孤身一人,就是不夜島部屬全體闖關,亦勢比登天。他又是焦灼又是擔憂,心裡暗道:「林熠,你到底想幹什麼?」
早一刻,殿內的楚鎮曇注視著林熠,同樣也在問道:「你要幹什麼?」
林熠笑了笑,像是一個忠於職守的嚮導,對兩人介紹道:「這裡是昆吾派會審違禁弟子的鑒月殿,當年林某便是在此受審。我已開啟『青銅八焰結界』,無論裡頭說什麼,外面的人都不可能聽見。此刻別哲法王受林某之託,業已封住所有出入口,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人。」
墨松子的臉色真的發黑了,厲聲道:「你又想耍什麼花招?」
「這裡原本是我預備與另外一位老朋友了斷恩怨的地方,不想楚島主和墨松子道長自告奮勇,搶先站了出來。也好,咱們先把另一筆帳算清。」
林熠佇立的地方,剛好是八座銅鼎光焰交織的死角,黑暗裡拖長的陰影森然浮現,宛如來自冥府。
楚鎮曇皺起眉頭,緩緩道:「我不懂林教主在說什麼。要打便打,何必故弄玄機?」
「故弄玄機?」
林熠嘿然一哼,說道:「如不是因為我和令郎情逾手足,不忍見他痛心難堪,林某又何需煞費苦心,把兩位引到這裡?」
墨松子怒斥道:「楚少島主年輕有為、光明磊落,不過是受你蠱惑,才一時胡塗!你大言不慚,實是無恥之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