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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的時候,林熠所提的疑惑癥結,雪老人略一思忖即可回答,可到後來思考的時間越來越長,逐漸演變為兩人之間的相互探討。
這晚一老一少聊了半宿「太炎心訣」,雪老人說道:「我已將這套心訣融入手舞足蹈小八式當間,今後你好生研習,再配以我老人家所授的心法口訣,定能收事半功倍之效。不出二十年,憑你的資質,勉強也能達到散仙境界。」
林熠突發奇想問道:「老爺子,你不怕我順藤摸瓜,從這些心法招式上尋出你的來歷?」
雪老人得意笑道:「手舞足蹈小八式中的各式身法、腿法、手法、指法,經我老人家十多年的去蕪存菁,修繕磨礪,早面目全非,當世有誰還認得出?
「至於太炎心訣,所知者本就屈指可數,且無一不是修為登峰造極的絕頂人物,等你遇上的時候,不定是猴年馬月的事了。」
他拍拍林熠肩膀,繼續說道:「老夫的身分,你也不必枉費心機去猜。我這麼做,歸根結底也是為你著想。
「你只要牢記一條,任何時候,都不可向任何人吐露這十餘日間發生的事情,更不能告訴別人曾見過老夫。縱是你的師父親人,也不能透露點滴,否則徒招殺身之禍不說,更會牽累到老夫!」
林熠一呆,說道:「老爺子,你的話晚輩記下了。不過我一身的太炎真氣已非師門所傳,只怕瞞不過旁人。」
雪老人道:「這個我可管不著,你平素多加注意也就是了,實在不成,便隨意編個藉口搪塞過去,難不成有人還會為了這個將你宰了?」
林熠苦笑道:「老爺子,晚輩可是一個老實人,你要我編謊話瞞哄恩師、欺騙同道,這事可有些為難。」
雪老人暢快地笑了起來,道:「拉倒吧你!你小子不眨眼就能說上一車的鬼話,如你這般的老實人,打著燈籠天底下也找不出第二個!」
林熠面無愧色,嘻嘻一笑說道:「晚輩耍滑使詐總也要看誰,豈能將恩師也騙了?」
雪老人一時語塞,忽然「咦」道:「蝶丫頭來了!」
趁機起身開門,外面一線晨曦射入石室,原來已是第十一天的早上。
容若蝶手挽一隻食盒,笑意盈盈從竹林中走出,深秋金燦燦的陽光輝映在她的玉容上,仿佛光線也化身成歡樂的小人兒。
見著雪老人舉步走出石屋,她淺笑說道:「老爺子,這十餘日著實辛苦你啦!我特意炒了幾碟小菜來孝敬你。」
雪老人喜道:「好,好得很,還是蝶丫頭有良心。」
環顧四周,一把抓起一塊四角有型、表面平整的巨石往空地上一放,衝著林熠叫道:「小子,快去把樹下最後一壇烈火燒抱來,有菜怎可無酒?」
林熠輕車熟路啟出烈火燒,在雪老人對面席地而坐。
容若蝶從食盒裡取出六碟小炒,依稀能辨出其中的山菇、筍乾、石耳,雖俱是平常能見到的野食山珍,但一道道色香誘人,惹人食蟲。
這兩人的修為早過了辟穀境界,即便數月不吃不喝,僅是餐風飲露亦無問題,但聞香知味,面對如此美食想不動心也難。
容若蝶又拿出三隻小杯,將酒斟滿,舉盞道:「林兄,小妹先恭賀你功德圓滿,順利出關。」
雪老人不滿道:「蝶丫頭偏心,若非老夫嘔心瀝血栽培這小混蛋,哪有他今日的功德圓滿?哼,這第一杯酒怎麼也該先敬我才對。」
容若蝶嫣然道:「老爺子,要說偏心的也該是你。蝶兒在你身邊待了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將一身絕學傳下一招半式,你這般厚此薄彼,蝶兒可不依。」
雪老人呵呵大笑道:「好丫頭,跟我討要好處來了?這十多年中,我教你的還少麼?再說我老人家將手舞足蹈小八式傳與林熠,又和教給你有什麼兩樣?」
這話一出,饒是容若蝶辯才無雙、慧心通明,也消受不住,窘羞薄怒道:「老爺子,你還沒喝酒,卻哪裡來的瘋言瘋語?」
雪老人滿不在乎,見容若蝶受窘更是開心,笑嘻嘻道:「老夫說錯了麼?你和他——」
剛說到個「他」字,猛然像記起了什麼,急忙咳嗽道:「不說啦,喝酒!」
舉起杯子,一口飲盡。
林熠也把酒喝了,容若蝶卻只是淺淺啜上一小口,便放下杯子,又為兩人斟酒。
林熠見她語笑晏晏的嬌柔模樣,如何也無法將眼前殷勤勸酒的少女,與那個指點群魔、談笑間力壓正道圍攻高手的容若蝶聯繫在一起。
他當然不會傻到自我陶醉,以為容若蝶對自己另眼相待、垂青有加,乃是傾心於己之故。
從雪老人與容若蝶談話透露出來的蛛絲馬跡中,林熠斷定其中必另有隱情,只不過自己毫不知曉,亦無從去瞎猜亂蒙。
但為何這兩人始終三緘其口不肯說明,這其中隱藏著怎樣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又或是針對自己設下的陷阱?
想到這裡,林熠心中啞然失笑,暗道:「本公子不過是個昆吾劍派的二代弟子,容若蝶也不需耗費偌大心力來算計。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容若蝶又舉起杯盞,說道:「林兄,這第二杯酒是小妹與雪老爺子為你餞行,祝你日後能笑傲四海,前途不可限量。」
林熠笑道:「這酒小弟就更加要喝了,也祝蝶姑娘青春永駐,秀顏長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