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閒雲真人哼道:「你少拿話來套住貧道,出手吧!」
一縷金石鏗鏘的琵琶聲響,容若蝶玉指蹁躚,撫曲助陣。
秦毅展身掠空,血鈴「鏗鏗」鏑鳴,居高臨下疾劈逾電。
閒雲真人退步清喝,身後仙劍彈鞘而出正落入右手,順勢往上一點,「叮」的擊中鈴芯。
血鈴高高彈起,秦毅中路門戶大開,閒雲真人左掌迭出,秦毅已先一步飄身閃過。
兩人翻翻滾滾鬥了一炷香,秦毅漸落下風。
閒雲真人果如容若蝶所料,受了秦毅言語一激,始終不屑施展左手拂塵飛絮十八擊的絕技,但一柄仙劍依舊了得,著實不輸給其師兄飛雲真人。
他連觀三場惡戰,心中已有一定之見,以為秦毅的修為應遜於雁兆半分,自己獲勝而歸理所當然。
而秦毅也有意驕敵,覓恨血鈴在仙劍上往往一觸即退,不與硬撼,更令閒雲真人覺得此戰當是十拿九穩。
而無論戰局如何變化,容若蝶的琵琶始終如一,悠揚激昂飄蕩在戰雲上空。
眾人眼裡目不轉睛望著兩人的激戰,耳畔卻響起琵琶聲聲。忽如銀瓶乍破水漿迸,忽如鐵騎突出刀槍鳴,間或有血鈴與仙劍的激撞脆鳴,無不熱血澎湃,為之所動。
琵琶驟轉高亢,切如嘈雨,一股濃烈的金戈鐵馬之息,直壓得人透不過氣,恍若兩軍陣前,萬馬奔騰千鼓鳴響無限殺伐與悲壯。
秦毅聞琴知意,一去頹勢奮然搶攻,招招氣貫長虹,當真似沙場上單騎闖關一去不返的鐵血勇士。
閒雲真人越斗越驚道:「這小子也是來玩命的?」
他當下身形遊動,暫避鋒芒,先求立於不敗之地。
兩派弟子見秦毅突發神威,戰局逆轉,一顆顆稍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屏氣觀戰竟忘記了助威吶喊。
秦毅氣勢漸盛血鈴「叮噹」急響,猶如狂風驟雨照著閒雲真人猛攻不休,一蓬蓬殷紅血霧蔓延四周,淒艷如天際晚霞,詭異似冥獄煉火。
閒雲真人斗到酣處,尋得一線間隙,一抖手掣出拂塵卻並未立即出招,口中低喝道:「小心,貧道要施展飛絮十八擊了!」
秦毅一聲不吭,覓恨血鈴羚羊掛角,掃向閒雲真人胸前,招式又狠又疾,莫之能御。
閒雲真人左手飛出,雪白飄逸的塵絲「嗤嗤」銳鳴,恰似天外飛鴻精準的拍中血鈴。體內真氣一轉,拂塵化剛為柔,纏鎖血鈴。
秦毅順勢一送,血鈴點向閒雲真人面門。
閒雲真人拂塵揮盪「鏗」的一響卷開血鈴,右手仙劍反削秦毅。
這一手攻守兼備,一氣呵成,引得正一、神宵兩派弟子齊齊喝采,皆尋思道:「無怪乎秦毅忌憚真人左手拂塵的飛絮十八擊,這一場咱們該是贏定啦!」
秦毅血鈴用老只得飛身閃躲,先前驚濤駭浪般的攻勢,頓時被硬生生遏止。
閒雲真人一柄仙劍、一把拂塵左右開弓,飄忽凌厲兼而有之,咄咄逼人卷涌翻飛。
僅須臾功夫,秦毅氣勢枯竭,頭頂水霧蒸蒸,覓恨血鈴已是顧此失彼。
容若蝶琵琶漸轉淒楚,幽咽如泉,聞者黯然,仿佛是在昭示秦毅的敗局難挽。
閒雲真人一式「風行水上」去勢莽莽,力壓血鈴,拂塵「啪」的凝束成鞭,沛然轟落。
秦毅左掌上翻,硬吃一招,身軀遽沉腳已踏到了溪面。
閒雲真人低喝道:「孽障,還不認輸?」
拂塵第二次高舉下轟。
秦毅避無可避,無奈丹田氣沉,「撲通」隱入溪澗。
閒雲真人拂塵走空,戰意正熾,想也不想身劍合一,鼓風長嘯破浪飛擊秦毅。
神霄、正一兩派的弟子忍不住搶步上前,衝到溪畔好看清水下情景。
好在溪水清冽,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兩團光影在水底翻江倒海,不時激撞起一道道沖天水柱。
容若蝶的「金戈行」將近尾聲,韻律漸行漸緩,透出曲終人散、兵凶戰危的慨嘆落寞。
林熠心頭一動道:「這曲『金戈行』已達到近乎天人合一的化境,若非她內心裡亦極度厭倦爭鬥仇殺,斷不能彈出這般神韻。難道她棲身冥教,也是有不得已的難言苦衷?」
水下兩人已聽不到琴曲,秦毅賣了個破綻,故意令拂塵纏住左臂,站定溪底短兵相接,近身肉搏。
偌近的距離,閒雲真人的仙劍反不如血鈴來得靈活圓轉,幾記驚如密雨的對攻後,被壓制在身前苦苦守御,無以還擊。
但他左手的拂塵不斷催動一波波真氣強攻秦毅,又是占得了上風。
兩人均知勝負關鍵盡在自己的右手、對方的左手,不約而同策動狂攻來回拉鋸。
秦毅見時機成熟,血鈴攻勢放緩,心底默運銷魂血咒,將魔氣不著痕跡的一分分度入水中。
原本血咒一起,當有特異鈴聲惑神,但在水中兩人的耳朵都成了擺設,閒雲真人的全副心神又俱在自己仙劍的攻勢上,居然恍若未覺。
幾乎是在同時,兩人發動了最後一擊。
閒雲真人拂塵罡風狂卷,終破入秦毅體內,「啵啵」連響,將他的左臂經脈震得寸寸斷裂,數十道血箭飆射而出,融成一蓬濃濃血水,染紅溪底。
秦毅的血鈴激振厲吼,凝蘊水中的魔氣轟然迸發,也爆出一團淒迷紅光。
閒雲真人猝不及防,身軀如墜湍流,被來自四面八方的龐大魔氣碾壓激撞,只覺得周身百脈如遭雷劈電擊,一口熱血「嘩」的噴出,仿佛聽見「喀喇喇」無數骨斷筋折的脆響。他大吼一聲,奮力衝出清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