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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出招的不僅僅是拳頭或者腿腳,而是一個人所能夠運用的全部力量。
馬車走得很平緩,上橋、下橋,始終保持均勻的速度。林熠有種坐在船上的感覺,街道在視線里徐徐倒退,離青丘獵苑也越來越近。
他問道:「閣下貴姓?」
趕車人沙啞的嗓音回道:「我沒有姓,林公子叫我『老巒』就成。」
「老巒——」
林熠輕聲重複了一遍,突然發覺一個奇怪的現象。南山、青丘、老巒、每一個名字都與山有關,難道這些是巧合麼?
老巒說完就不再言語,默默趕車。
上了青丘,馬車停在獵苑門前,老巒道:「到了。我在這裡等你出來,回頭拉你去另一個有趣的地方。」
林熠問道:「老巒,你待會兒要帶我去的地方,真的會很有趣麼?」
老巒微微點頭,又再擦汗,回答道:「至少,在那兒見著的都是會說話的大活人。」
林熠看看獵苑粉白色的圍牆,和裡頭若隱若現的翠綠色霧光,笑道:「沒錯,會說話的大活人總比這裡面的那些魔獸有趣些。」
他大笑著走上石階,一點也不在意在別人門前說這些話是否會得罪主人,向著銀白色的大門裡朗聲道:「在下林熠,赴約來了。」
「吱——」
大門開啟,一股冷氣撲面而來,仿佛門裡是一座巨大的冰窖般。門外艷陽高照,碧空如洗;獵苑中卻光線幽暗,翠霧濛濛,宛如另一個世界。
一個冷漠年輕的聲音透過霧瘴,像冰泉一樣甘冽甜美,道:「請進!」
林熠一笑,抬腳跨進門檻,背後的大門「咣」地巨響,老巒的身影隔絕在門外。一條青泥小徑從門前筆直向里延伸,兩旁濃密的灌木與古樹遮天蔽日,林熠的視線在十丈外已到盡頭,隱隱約約能夠聽到翠霧中此起彼伏的魔獸嘶吼。
驀然左腳邊的灌木叢中出現兩簇亮黃色的光點,如同鬼火一閃一滅。林熠凝目望去,是一頭形態類似豺狼的敖獗正匍匐在不遠處,用看上去並不如何友好的目光盯著自己,喉嚨微微顫動著發出「呼呼」的低吼。
似乎是意識到進來的客人並不是送給它的午餐,敖獗與林熠對視片刻,站起身扭頭走進背後的灌木林,消失不見。
林熠想了想,沿著青泥小逕往前緩步而行,討厭的翠霧似一條條飄浮的緞帶,縈繞左右,吹送寒風。
走出大約百丈,光線變得更加幽暗,濃密的雲霧沉甸甸積壓在半空,遮擋住雲天春光。小徑兩旁不時會竄出幾頭小型魔獸,迅捷地越過林熠身前,沒入另一側的灌木叢里沒了蹤影。
林熠嘆了口氣,喃喃地低聲道:「一個女人,放著那麼好端端的地方不住,卻要待在這樣一個陰氣森森的鬼地方,實在古怪。」
果然,翠霧深處又響起那女子冰冷的低哼,森然道:「臭小子,你說什麼?」
林熠正是要引她開口現身,聞言微微一笑道:「姥姥,我猜你的皮膚一定很白。」
青丘姥姥似乎沒有料到林熠會突然蹦出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讚揚,一時分不清他的用意,於是冷冷地低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林熠自顧自繼續說道:「無論是誰,住在這樣一個終日不見陽光的園子裡,就算前世是一條墨魚,這輩子也准能變得全身雪白。」
青丘姥姥緩緩道:「看來,藕荷那丫頭對你的警告並不管用。」
林熠一驚,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頭頂響起「嗤」的疾風,一蓬黑乎乎的東西從上空的雲霧中突然降臨。犀利的罡風轉瞬襲到,像數根冰錐插向林熠的後腦勺。
林熠施展奇遁身法一閃一掠,輕飄飄躍上路旁灌木,這才看清偷襲自己的是一頭摩翅鐵隼。但這頭摩翅鐵隼的腹部竟生有一個袋囊,裡面並排裝著十八支幽藍色棘刺,好比一根根銳利的標槍寒光閃閃。
這種袋囊棘刺,原本不該出現在摩翅鐵隼身上,而應是另一種魔物刺脊獸背上天生的攻擊利器才對,現在這樣張冠李戴,林熠立刻明白過來,藕荷先前對自己說起青丘姥姥對魔獸的研究,原來是指的這個意思。
摩翅鐵隼一擊落空,腹囊驟然鼓脹,「嗤嗤」飆射出六支棘刺,分作上下兩排刺向林熠。
林熠曾在玄映地宮中出生入死,與冥海魔物浴血爭鋒,積累了不少經驗心得。摩翅鐵隼發射棘刺的角度雖然刁鑽,速度雖然迅猛,但與遺漿烈蛇那樣的絕世魔物相較,仍不過是小巫見大巫。
他雙手左右開弓,一招「順手牽羊」借勢打勢,十指挑、抹、彈、點,將六支棘刺迫攏到胸前相互之間「叮叮」激撞,卸去凌厲的勁勢,最後輕描淡寫地袖袂一卷一揮,遠遠送出。
自東海逐浪岩至今將近一個月的參悟修行,終於在這刻淋漓盡致地體現出驚人威力。如果雨抱朴能夠在旁親眼目睹到林熠的出手,也必定會欣然喝彩。
林熠揮開棘刺,雙腳飄立在柔軟纖細的樹枝上輕輕起伏,遙遙鉗制住摩翅鐵隼臨空撲擊的角度與變化,縱聲笑道:「青丘姥姥,莫非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青丘姥姥的聲音冷冷道:「惡客登門,自當如是。」
一條杯口粗細的青色異蛇游上灌木,細長的蛇尾末端,連著一根殘月形的殷紅蠍尾,無聲無息向著林熠的腳踝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