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頁
陳炎面對昔日的掌門師兄並不畏懼,只略略苦笑一聲道:「戎師兄,今夜之戰本不關天宗的事,您又何必插手?」
戎淡遠漠然道:「我要給雪師妹和雨瘋子一個交代,更要還受屈被逐的趙奉一個公道,你們明白麼?」
混在人群中的老奉聞言登時熱淚盈眶,擠身而出,遙遙向戎淡遠跪倒叫道:「師父——」
原來當年雪宜寧閉關修煉時突遭陳炎、莫菡偷襲,身負重傷,性命垂危,後來虧得聞訊趕至的雨抱朴不惜損耗真元,借用天宗的「玄覽心經」,片刻不斷地療傷三日三夜,才轉危為安。
那夜負責守值的老奉因疏忽大意,私放陳炎、莫菡進入雪宜寧的修煉靜室,事後遭到牽連被逐出門牆。這些年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重返師門,故此甘冒奇險潛入血動岩欲立功贖罪。若非林熠相救,恐怕從此也要永無天日。
莫菡冷冷道:「炎哥,既然戎師兄把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你還求他什麼?咱們並肩一戰,大不了一起死!」
陳炎沉默許久,艱難地點點頭道:「戎師兄,小弟冒犯了!」
猛地撮唇一嘯,獸園門戶大開,先是走出四名神情木然模樣怪異的武士,緊跟著又是四個,再是四個,竟是四人一排將近百人的獸營武士。
更令人吃驚的是,青丘上,漫山遍野響起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長嚎聲。一雙雙鬼火般閃動的眼睛若隱若現,在黑暗中,不知隱藏著多少頭形態各異而又兇悍無倫的魔獸。
攻擊的人群里起了一陣騷動。空幽谷的部屬,多半是由出身霧靈山脈的各色人馬和來自血動岩獲救的苦力構成,原本都是些歷經磨難、殺人不眨眼的驃悍之士。可突然發現自己面對的,居然是漫山遍野、毫無人性的魔獸,無不有寒意生出。
雨抱朴滿不在乎地哈哈大笑道:「陳炎,你什麼時候淪落到專玩馴獸雜耍賣藝啦?想用幾頭連人話也不會說的畜生嚇住我雨瘋子,門也沒有!」
陳炎嘿然道:「雨瘋子,別把大話說得這麼滿,稍後就讓你識得厲害!」
雨抱朴笑容一斂,道:「你當這裡只有你們夫婦才能驅動這些魔獸和獸營武士麼?瞧瞧,這是什麼?」
一翻手舉起一隻小鈴鐺。
莫菡聽雨抱朴叫破獸營武士的名頭先是一凜,繼而想到這多半是林熠交代的,並不稀奇。再看雨抱朴手裡的小鈴鐺,不由譏笑道:「這是你一門心思想討好雪師姐,卻送不出手的禮物麼,卻不必丟人現眼,亮給咱們夫婦看。」
雨抱朴最怕別人戳他這個痛處,勃然怒道:「好你個刁嘴婆娘,老夫這就叫你見識見識!」
默念真言緩搖小鈴,清脆的鈴聲在夜風中起伏傳送,分外好聽。
驀然陳炎發現對面陣營里的人臉色都變了,不是恐懼,而是一種莫名的驚喜。
他隱覺不妙,回身打量,禁不住呆了。百餘名獸營武士和遍布青丘的魔獸聽到鈴聲,均匍匐在地,向著雨抱朴矮身跪下,就如同覲見君王一般恭敬溫順。
莫菡血色盡失顫聲道:「這是搞的什麼鬼?雨抱朴,你哪裡騙來的這古怪小鈴!」
雨抱朴得意洋洋,笑道:「這可是林熠那小子送給我老人家的孝敬,專治你的魔子魔孫。識相的就趕快跟他們一起跪下,省得咱們多費手腳。」
陳炎咬牙道:「我就不信這個邪!」
再次作嘯驅動魔獸,卻是毫不見反應。莫菡大駭,厲聲呵斥道:「混帳東西,都要造反麼,為何不聽從主人號令?」
一名獸營武士從地上抬頭,木無表情道:「有『萬魔鈴』在,我們只聽從鈴聲召喚。這是我等與姥姥昔日訂下的血誓,不敢有違。」
莫菡氣急敗壞道:「青丘姥姥早已死了,現在我們夫婦才是你們的主人!」
另一名獸營武士冷冷道:「有萬魔鈴在,你們不再是主人。」
雨抱朴暢懷大笑道:「沒想到吧,雖然青丘姥姥死了,可她的鈴鐺還在。這些由她調教出來的獸營武士和滿山魔獸,憑什麼要聽從你們夫婦的命令?」
陳炎神色慘然,叫道:「罷了!」
反手掣劍沖向戎淡遠,劍式大開大闔,一往無前,擺明了要和天帝拼命,口中卻招呼道:「菡妹,你快走!」
莫菡怔了怔,厲笑道:「你死了卻叫我獨活?一起拼了罷!」奮不顧身撲上。
戎淡遠只以一雙肉掌獨斗兩人,那一招一式瀟灑自如、段落分明,充滿飄逸出塵的仙靈之氣,有那第一次目睹天帝出手的人大呼有幸,為之心折。
雨抱朴可老大不耐煩了,獨臂叉腰道:「老戎,人家在玩命,你卻在玩人,能不能快點?要不我替你拾掇了他們兩個算了?」
戎淡遠素知雨抱朴的脾氣,聽了也不生氣,只淡淡回道:「不必!」
覓得陳炎、莫菡招式轉換間的一線空隙,擰身插入兩人當中,登使他們的連手陣勢土崩瓦解。
陳炎劍招用盡,本該抽身退避,以求重新穩住陣腳,但他擔心妻子無法獨力抵擋戎淡遠的攻勢,當下不退反進,一掌拍向戎淡遠左肋。
戎淡遠左掌招架,右袖捲住莫菡刺來的仙劍,順勢引向陳炎小腹。
陳炎欲待躲閃,不料戎淡遠的左掌光暈隱現,手心幻出一道似光盾般的黑白二色仙印,將他的左手包容緊吸不放。陳炎掙脫不得,半邊身子像受到雷霆轟擊,酸麻難當,駭然變色道:「譎伏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