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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跟隨在後的那個中年男子睜開眼睛,舒服地伸個懶腰,哈哈笑道:「曹兄,你們這趟鏢的路算是走到頭啦!」
曹彬一揮手,鏢局裡的人紛紛抽出兵刃護住鏢車,「和生財」雙腿酥軟兩手摟住馬脖子,好不容易才沒掉下去,嘴裡直念「三清聖祖保佑、三清聖祖保佑」。
林熠偷眼觀瞧,就見除了那名中年男子外,前方三十多人里有兩男一女分外醒目,大咧咧站在佇列的最前頭。
當中的女子已是半老徐娘,穿著鮮艷的大紅披風,腰間並排插了十二把飛刀,刀鋒藍汪汪的閃爍,顯然餵過劇毒。在她左首是個老者,手拿旱菸袋,眯縫著小眼睛有滋有味的吞雲吐霧。
右首站著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大漢,宛如鐵塔,手上一對銅錘,每隻不下百多斤,一左一右扛在肩頭。
曹彬揚聲問道:「敢問究竟是哪路的朋友,為何攔住曹某的鏢隊?」
那半老徐娘「咯咯」笑得花枝亂顫,紅影亂閃,說道:「曹彬,虧你還在北地行鏢多年,連太陰四煞都不認得,這雙眼珠子早該挖下來給咱們當家的下酒喝啦!」
曹彬頓覺蹊蹺,他當然聽說過「太陰四煞」的名頭。但太陰山位居塞外,與威遠鏢局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何以千里迢迢趕到隋陽山來打劫?況且這趟鏢銀的數目,原該不入這些魔道妖人的法眼才對。
他高聲答道:「原來是太陰四煞!一直跟隨我們的想必是閻九爺?」
那中年男子腳後跟一踢馬肚子,從鏢隊裡穿行而過,完全不把曹彬等人放在眼裡,慢條斯理道:「不錯,正是你九爺。曹兄,剛過完年沒幾天,兄弟們卻一個個窮得叮噹響,直找我要飯吃。
「兄弟左思右想,只好厚起臉來向你討點銀子使使。久聞威遠鏢局慷慨仁義,想來曹兄不會駁了這點面子吧?」
曹彬笑道:「敢情是閻九爺缺錢花。這個容易,在下立馬奉上二百兩紋銀,權當與諸位交個朋友。」
那半老徐娘笑道:「曹彬,你打發叫化子麼,區區二百兩就想叫太陰四煞走路?」
曹彬不動聲色,耐著性子道:「要按紅娘子的意思,又該當如何?」
那鐵塔似的壯漢洪聲道:「什麼該當不該當的?鏢留下,人滾蛋,不就完事麼!省得你熊五爺動手。」
馬橫火冒三丈,叫陣道:「熊五,不要滿嘴放屁,你有種就過來跟馬爺爺先過上幾招!」
閻九陰惻惻道:「不必了。咱們是來劫鏢的,可不是打擂台爭哪個是天下第一。」
曹彬道:「奇怪了,曹某久聞太陰四煞威震塞北,是一等一的人物,怎麼也會動上威遠鏢局區區十幾車鏢銀的主意?」
熊五不耐煩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老子本來乾的就是打家劫舍這一行,在哪兒打劫不都一樣?廢話少說,是你們識相一點,還是勞煩熊五爺送你們回姥姥家?」
曹彬正欲答話,忽然神色微動,轉而高聲道:「閻九爺,難得你照顧威遠鏢局的生意。曹某今日買你的金面,這筆鏢銀就送給諸位了!」
此言一出,莫說威遠鏢局眾人,連太陰四煞也盡皆愕然,唯有曹夫人隱約明白其中文章,悄悄望了馬車上的錢老夫子一眼,見他縮在一角,抱著曹衡嘴直打哆嗦。
「和生財」連連向曹彬作揖道:「曹大爺,這萬萬使不得呀,這十幾車鏢銀可是我的命根子,絕不能送啊!」
馬橫不解道:「大師兄,這鏢銀留下了,咱們兄弟的臉今後往哪兒擱?」
曹彬一擺手,低聲道:「和老闆,和氣生財嘛!」
再以傳音入秘道:「和老闆放心,今晚掌燈前,在下保證閻九他們老老實實的,把這十幾車鏢銀一分不少給你送還回來。如若不然,咱們威遠鏢局包賠你所有損失。」
這時閻九狐疑問道:「曹兄,你這話不是開玩笑的吧?」
曹彬道:「閻九爺,只要你不動手傷人,讓開一條道,咱們這就留下鏢銀離去。」
紅娘子湊到丈夫身邊,壓低聲音問道:「當家的,曹彬這般爽快,莫非他已經知道——」
閻九搖頭道:「不可能,那小子不敢耍我。」
他一揮手,喝道:「讓路!」
身後部眾齊刷刷往路邊閃開一道缺口。
曹彬拱手道:「閻九爺,多謝了,咱們後會有期!」
吩咐眾人舍下鏢銀,魚貫退出。片刻之間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不剩。
熊五咕噥道:「他奶奶的,曹彬這傢伙在搞什麼鬼?屁也不放一個就把銀子留下了?九哥,這事有點玄乎。」
紅娘子問道:「當家的,會不會那鏢車上裝的東西已經給調包了?」
閻九一驚,道:「我查過車輪印子,應該不會。」
果然一名手下興沖沖奔來說道:「九爺,全是通泰錢莊的現銀,沒錯!」
那抽旱菸的老者驀地一睜眼,說道:「他們都已退出山谷口,卻在谷外的林子裡停了下來。」
熊五奇怪道:「八哥,你的這雙耳朵沒聽錯吧?他們不趕緊回漣州報訊求援,停在谷外作甚?反過來打劫我們?哈哈哈……」
這老者姓汪,在太陰四煞中年紀最長,閻九雖為當家也得尊稱他一聲「八哥」。只是識趣的從不敢連名帶姓的一塊兒叫,免得被老爺子錯聽成「王八」,一怒賞上幾個耳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