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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宣哭笑不得道:「羅三哥,好大哥,我不是已經付過聘金了麼?」
石左寒的嘴角還是那般冷峻,道:「我可什麼都沒瞧見。林熠,你有看到麼?」
林熠忍住笑,應道:「對啊,說什麼也是你摘花,我出力,不給點下力錢怎行,你想過河拆橋?」
姚人北嘿嘿笑道:「盈姑娘能跑到那家破廟去撞見你,難道不是多虧我老姚的指路功夫高明?鄧兄弟,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鄧宣被他們一番狂轟亂炸過後,額頭上細細的汗珠都擠出來了,再看陪同而來的裘一展、太陰四煞等人似在閉目養神,自知今日命運註定多舛。他支吾半天,終於認命道:「各位老大,千錯萬錯都是小弟摘花犯錯。你們今日饒過我,異日鄧宣必奉上厚禮回報。」
白老七笑嘻嘻道:「其實不用那麼麻煩,瞧見門口畫的白圈圈沒有?」
鄧宣這才注意到,門外的地上被人歪歪扭扭地畫了個白灰圈子,他隱隱預感大事不妙,無可奈何點了點頭。
就聽白老九道:「只要你在圈子裡一氣不停翻上一千個空心筋斗,咱們就放開一條道讓你進去。」
「一千個空心筋斗?」
鄧宣倒吸一口寒氣。別說一千個,一萬個連續不停地翻,對他也不算難事。可今時不同往昔,自己一身大紅喜袍配簪花披綬帶,累贅臃腫,如何能在大庭廣眾之下,猶如猴子似的翻筋斗?而且是一千個。
白老七見鄧宣額頭上冒出的汗珠顆粒又有增大,得意道:「小鄧,別說我不照顧你。當年林熠這小子,騙咱們兄弟在昆吾山翻了幾萬個筋斗。千把個對你來說,那還不是一碟開胃小菜?趕快翻完了,咱們還要進去看新娘。」
見鬼,都要過年了怎麼還這麼熱?鄧宣苦著臉,抬袖子也不知是在擦淚還是擦汗。
一邊玉茗仙子大是不忍,笑吟吟道:「算了,我看不如鄧兄弟為大家唱支歌吧。」
姚人北翹起大拇指道:「好主意,如此良辰美景,正該一展歌喉。」
沒想到鄧宣居然囁嚅著推辭道:「我、我怕唱不好。」
林熠鼓勵道:「沒關係,就算再唱不好,你也比不上七兄、九兄的金嗓一吼吧?」
白老七不以為辱,反以為榮道:「不錯,咱們將就著聽聽便好。真要看表演,不會找堆歌星舞仙來搭台麼?」
白老九糾正道:「什麼歌星舞仙,有咱們兄弟在,還能輪到他們登台?」
鄧宣無奈,看看眾人遲疑道:「那我就唱了?」
羅禹興致勃勃點頭道:「羅某正要一飽耳福。」
鄧宣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始唱道:「碧雲天,黃葉地——」
而後頓了頓,緊張無比地偷看眾人表情。見林熠等人一個個悚然動容,為之傾倒,這才稍稍放心,繼續唱了下去。他越唱越投入,越唱越高亢,當真是婉轉與激昂同和,豪邁與纏綿並舞。
待到一曲終了,兀自意猶未盡將尾音拔高了再拔高,把金牛宮的不世絕學「金典梵章」的運氣之法,發揮得淋漓盡致,堪稱氣死金裂寒不讓開山祖。
平息了幾口氣,他慢慢睜開陶醉的雙眼,驚訝地發現除了林熠之外,其它的人果然讓出了一條寬闊大道,都不知去了哪裡。他愕然道:「林大哥,人呢?」
林熠見他嘴動,收起「充耳不聞」神功大法,嘆口氣道:「他們都為鄧兄弟的歌藝折服,正蹲在溝邊傾吐呢。」
鄧宣臉一紅,辯解道:「我說過,我不太會唱歌。」
林熠拍拍他肩膀,笑道:「沒事。你的歌喉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你瞧我,不是自始至終都如醉如痴在欣賞麼?」
接著林熠一推他催促道:「快進去吧,讓新娘子等急了,殺將出來可就糟糕了。」
鄧宣笑了笑,進了花廳。一陣應酬後,鄧宣好不容易脫身來到後堂,就看花纖盈坐在一邊,滿身紅妝,似玉如花,嬌美絕倫,正盯著几上一隻尚未打開的禮盒出神。鄧宣略一思索已然明白,走上去拍了拍花纖盈的肩,以示安慰,也不必再多問一句。
花纖盈如夢初醒,轉顏嬌嗔道:「你知道這是誰送的?」
見鄧宣微笑著點頭,花纖盈悵然嘆息道:「楚大哥剛才託了不夜島的弟子悄悄送了進來。他不肯來出席咱們的婚宴,顯然是不願見到林大哥,真不曉得,他們之間為何會變成這樣?」
鄧宣道:「雖然我也不明白,但我相信誤會總有解開的一天。」
花纖盈輕輕道:「但願如此——」
突然她感覺鄧宣的呼吸聲短促粗重起來,花纖盈奇怪地順著鄧宣的目光往床上看去,正瞧見紅褥高枕間露出一對兔子長耳。
她笑盈盈地抱起那隻養得水潤光滑、幾乎體重趕超小羊羔的兔子,送入鄧宣懷中,愛憐地道:「以後你們多的是機會親近!小阿宣,乖,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鄧宣渾身的血液都幾乎在凝固,吭哧了半天終於哀求道:「我不太習慣跟一隻兔子同床,纖盈,你行行好成嗎?」
正當鄧宣在為自己爭取床位時,有一人已悄然由木仙子打開血動岩的光門,逕自進到血奕天。陪他的,只有小青、小金和六眼靈貓。
災劫過後的血奕天滿目瘡痍,當日眾人站立的高崖,只剩下半邊殘岩孤獨地守望冥海。血霧冉冉波平風靜,冥海似睡著的嬰兒打著輕輕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