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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莞爾微笑繼續說道:「晚輩深知高壇乃貴教無上禁地,尋常人根本難以接近。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望法王見諒。」
別哲法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略顯憔悴委頓的嬌顏,嘆了口氣道:「這是天意。」
花纖盈困惑道:「你們兩位又在打什麼啞謎?容姐姐的夢又到底是怎麼回事?」
別哲法王道:「難怪纖盈小姐不明白,此事涉及密宗千古之謎,說來話長。不如請兩位秘師替諸位解說一二,或可令大家弄清楚其中的來龍去脈。」
容若蝶一驚,原來只在密宗傳說中出現的「秘師」,竟真有其人,而且現在就站在別哲法王的身後,與自己共處一室。
所謂「秘師」,其實便是法王之師。在密宗佛教里,他們是一種充滿傳奇與詭異的存在。他們從不在眾人之前露面,甚至在密宗的典籍里都查不到他們的任何資料。
他們超脫了尋常意義上的肉體生滅,千百年間,魂魄時常像沉睡了一般,進入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寂滅秘境。不論多久,他們的肉體也不會腐化,甚而不會增加蒼老,便如假死之人,即使天塌地陷也難以驚動分毫。
然而,他們對其間塵世中的滄海桑田,竟又是瞭若指掌,更能將過去種種信手拈來,從頭說起。
只有歷代白衣法王掌握著這項特殊的心靈溝通之法,能將他們從寂滅秘境中喚醒。當他們睜開眼時,卻又如同常人一樣有了心跳,又開始衰老,直到再進入下一次寂滅之期。
這樣的人,他們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個奇蹟,而且絕難用常理去解釋,就如同容若蝶所遭遇的夢境一樣,超乎自然。
左首的無斷秘師微微頷首,蒼老低啞的聲音道:「莫說諸位是來自遙遠的東方,縱是無相宮的僧侶,亦極少聽說過這段秘辛。
「千年之前,聖域之水悉數來自唐納古喇的冰川融水,澆灌著方圓千里的沃野之地,但突有一日冰川不再溶化,河水由此斷流。數月之後河床乾枯湖泊見底,人與牲畜皆面臨生死劫難。」
花纖盈訝異道:「奇怪了,難道是天氣異常冰川封凍麼?可夏天時也該溶化啊。」
右首的無滅秘師道:「整個夏日滴水不融,烈日炎炎草原乾枯,唐納古喇的冰川卻堅凝如故。直到夏去秋來,當所有牧民迫不得已向四方遷徙後的某日,從遙遠的東方來了位美麗少女。
「她在聖域附近遊歷十餘日,終於選定一處,用手中神器從乾涸堅硬的大地上打出一道流光異彩的聖泉。那神器亦隨之化作一頭巨大的石龜,匍匐在聖泉泉眼上方,四肢探出,陷入地中,劃出四條縱橫交錯的河流,正可連接上聖域周圍最主要的幾大水系。」
鄧宣禁不住驚咦道:「大師,那石龜可就是無相宮的高壇?」
無滅秘師道:「不錯!後來有人直接從壇上修下四條引水渠,又用紅石將泉水圍住,才有了今日之象。說來也怪,區區的一柱泉水,日後居然成為哺育聖域大小三百六十餘條溪流,三千多座湖泊的唯一泉源。此後離鄉背井的牧民又紛紛回遷,繁盛之景尤勝往昔。」
花纖盈關心的卻是另外一樁事情,她迫不及待追問道:「後來那位少女呢?」
「不知道,沒有人曉得她最後去了哪裡。」
無斷秘師回答道:「但在她消失之前,曾與密宗的第七代白衣法王巴仁次聖有過三日夜的秘密會晤。
「在她離去後,巴仁次聖法王便在神龜高壇前破土興建起無相宮,隨後歷經幾代經營便有了聖城、聖域。而密宗佛教真正的興起,也是由那時開始。」
容若蝶道:「兩位秘師對這段秘辛如數家珍,莫非也是親歷之人?」
無滅秘師頷首道:「當日陪同巴仁次聖法王前去拜會那位少女的,就是我們兩個。可惜,他們談話的內容我們一無所知。許多秘密,還是從後來巴仁次聖法王所著的《末世書》里得來。」
花纖盈笑道:「那位神秘少女劈地開泉令聖域重得生機,怎也該編撰個《創世書》才對,為何要弄個《末世書》?這名字晦氣。」
無斷秘師顧左右而言他道:「如是有匆匆千年,直到五個月前聖泉突然斷流。別哲法王察覺情形不對,便請出了我們兩人商議對策。我們醒轉後立刻查閱那捲《末世書》,才驚駭的發現斷流的日期與象徵,巴仁次聖法王在千年之前早有預示。
「萬般無奈之下,我們只得依照《末世書》中所說,由別哲法王於兩日前親自主持祈雨大典。但其後發生的事情,竟又驗證了《末世書》中的一句原話。」
容若蝶心弦繃緊,緩緩問道:「原文是如何記載的?」
無滅秘師別具深意地望了容若蝶一眼,低頭道:「神女言道:『千年後,我當再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不再繼續述說下去,因為再後面還有一句話,赫然就是:「你的後人,必當殺我!」
但這已足夠了,容若蝶的呼吸沉重而壓抑,手指深深陷入軟被內。屋裡許久沒有動靜,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窒息感。
整個故事離奇得近乎荒誕,卻由密宗的兩大秘師親口說出,除更增一層詭秘色彩外,又令人不得不信。每個人都在回味著那句末世預言:「千年後,我當再來!」
花纖盈迷惘地呆呆看著容若蝶吶吶道:「容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