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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道士聽得羅禹自報家門,鬆口氣,但仍然將信將疑道:「您、您是昆吾劍派的弟子?」
羅禹頷首道:「正是。這位小道長不妨請出來說話,縮在井裡的滋味可不好受。」
小道士上下打量羅禹,見他正氣凜然,神態溫和,並不似先前來敵那般窮凶極惡,於是點點頭道:「是,是,小道這就出來。」
說著,拖著濕透的身子,顫巍巍從井裡往外爬,雙腿搭在井台上,剛一觸地卻是一絆,撲通一聲癱軟在地,只剩下靠著井沿呼呼喘粗氣的分了。
羅禹心知,這小道士必然親眼目睹了適才腥風血雨的一幕,已成驚弓之鳥,低嘆一聲,探出右掌按在他肩頭上,真氣一運,小道士的衣裳上嗤嗤有聲,冒起一蓬水霧。衣服瞬間干透,一團暖洋洋的氣流流轉小道士周身,身上寒意也隨之立消。
小道士心裡的戒懼不禁消去大半,感激道:「多謝好漢爺。」
羅禹收回右掌,蹲著身子道:「羅某不是已說了麼,我乃昆吾劍派門下,論輩分,還須對青梅道長喚上一聲『師叔』,小道長不必如此生分,只管叫我本名。」
小道士藉著蒼茫夜色,再次打量近在咫尺的羅禹,問道:「羅大哥,您,您果真是昆吾劍派的弟子?」
羅禹雖急於知曉兇案真相,但明白小道士此刻心神不寧,不宜逼迫催促,故此有意露出笑容道:「如假包換。昆吾劍派門下又非什麼值錢的金字招牌,難不成還會有人冒充麼?」
小道士至此疑嫌盡釋,急忙問道:「羅大哥,觀主他老人家怎樣了?」
羅禹黯然搖頭道:「青梅道長被人吸乾體內精血,已駕鶴西歸。」
小道士「啊」了聲,顫聲道:「那、那觀中其他的人呢,還有沒有誰活著?」
羅禹苦笑道:「此時此地,你我是觀內僅存的兩個活人,再有便是一地的屍體了。」
小道士呆如木雞,發紫的嘴唇翕動幾下,終於失聲痛哭出來,哽咽叫道:「是我沒用,是我怕死,師父啊——」
羅禹待他哭了半晌,才伸手撫慰小道士的背脊,柔聲道:「小道長,莫要太難過了。這原也怪不得你,你要是不躲起來,現在也已成了一具乾屍。羅某欲追緝真兇,為死難的諸位道長報仇雪恨,便更加無從查起。」
小道士猛抓住羅禹的大手,泣不成聲道:「羅大哥,你一定要替觀主他老人家報仇啊!」
羅禹道:「小道長放心。雲居觀與昆吾劍派同氣連枝,無端遭害,羅某自該責無旁貸為大伙兒討還公道。只是小道長可曾看到行兇之人是哪路的妖孽?」
小道士連連點頭道:「我認得他們,那帶頭之人,便是虬松嶺青蓮寺的住持妖僧無戒,跟在他身後的,是遮雲窟窟主呂岩和一個綠髮妖人,還有許多小道也報不出名字的妖孽。一共來了不下三四十個,將雲居觀團團圍住,要逼觀主交出萬年丹參。」
羅禹嘿然道:「我明白了,他們是見寶起意,這才殺上門來。」
他對霧靈山脈所知不多,以前也未曾聽聞過無戒等人的名頭。但從盡屠雲居觀一事來看,對方不僅人多勢眾,修為也大是不弱。自己單槍匹馬,未必能討得便宜。然而這血案既讓他撞上,又豈有袖手旁觀,畏縮不前的道理。說不得縱是龍潭虎穴,也要闖上一闖,鬧它個天翻地覆,落花流水。
小道士道:「那丹參,本是觀主十餘日前採藥時偶然所獲,原想煉製成數十枚仙丹,不曉得如何走漏了消息,竟被無戒等人聞到了風聲。他們氣勢洶洶地登門索寶,觀主自不肯答應,於是就動起手來。小道就是那時藏到了井裡。剛才因在水下待久了,忍不住浮上來想換一口氣,卻教羅大哥發現了。」
說到這裡,自慚膽小怕死,臉上一熱,低下頭去,不好意思再開口。
羅禹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徐徐問道:「小道長,你可清楚青蓮寺和遮雲窟的位置?」
小道士想了想,說道:「小道曾聽觀內的師兄說起過,虬松嶺離這兒大概三百多里,一路往西見到一座滿是青松、狀似蓮花的山嶺那便是了。遮雲窟在哪兒,卻不曉得了。羅大哥,你要去找他們麼?」
羅禹道:「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雲居觀二十多口性命,自該著落在他們身上!」
小道士擦去臉上眼淚,站起身道:「羅大哥,要不要小道與你一起去?」
羅禹微笑道:「小道長,你現在不怕死了麼?」
小道士紅著臉囁嚅道:「我自是怕的。可觀主和諸位師叔師伯、師兄弟都死了,留下小道一個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跟那些妖人拼了,將來也好有臉再見觀主他們。」
羅禹拍拍小道士肩膀,道:「報仇的事就交與羅某吧。小道長,有一件事我需拜託給你,請你幫忙。」
小道士一愣,問道:「羅大哥,我能夠幫上您什麼忙?」
羅禹道:「諸位道長的屍體尚曝露於野,還需勞煩小道長妥為收斂安葬。待羅某取回無戒等人的項上首級,也好祭奠觀主在天之靈!」
小道士一省,道:「羅大哥說的是,小道這就動手收斂安葬。」
羅禹想起一事,問道:「小道長,你有沒有聽說過霧靈山脈中有一千年妖狐,擅化作嬌媚女子迷惑男人,吸其陽魄以築元基?」
小道士搖頭道:「好像沒聽誰說起過。羅大哥,你來霧靈山脈就是為了找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