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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怒塵用力一搓魑琥皮毛,怒聲道:「你的意思,老夫便是那個坐享其成的漁戶?」
林熠淡然問道:「那麼在下就是山尊養的那隻鸕鶿了?」
雲怒塵冷哼道:「林熠,做人不能得意忘形,忘了天高地厚!」
「吱——」
魑琥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痛楚的扭動身軀,似乎雲怒塵是在藉此警告,自己同樣能如擺布魑琥一般輕而易舉地蹂躪他。
可惜林熠好像沒明白這個意思,憐憫地望著魑琥道:「山尊心裡不快,何苦把氣出在這小東西的身上?」
雲怒塵漠然注視林熠,眼睛裡夾雜著嫉妒與憤恨的目光。
老巒悄然無聲地飄身到雲怒塵身旁,面容深深隱藏在斗笠的陰影下,說道:「林熠,也許是山尊沒有把話交代清楚。這分計劃已得到龍頭的批准,必須執行。」
林熠冰冷地面對這個與自己擁有同一血緣的人,生硬道:「既然如此,兩位只管殺入雍野,擊斃雲洗塵和仇厲。非但能將東聖教置於掌心,也大可把雍野一併吞下,還需多問林某什麼?」
雲怒塵眼眸電閃如刀,冷笑道:「你敢違背龍頭的旨意?」
林熠冷冷含笑道:「我和龍頭只是結盟合作,不是他的奴才,我為什麼要聽他的?」
一股冷洌恐怖的濃重寒意,從雲怒塵魁梧的身軀內勃然而生,林中的溫度驟然下降,好似露水也要結冰。他的肌膚泛起一層淡淡的血霧,腳下的泥土冒起淡紅色的水氣。
「啪啪啪啪——」
樹梢上那幾羽紅雀,僵直墜落在林熠與雲怒塵之間的泥地上,全身無一傷痕,羽毛下卻滲出一個個細小的血點。
林熠的衣袖輕輕漾動,承受著來自對面排山倒海般的氣勢壓迫。
雲怒塵不是善男信女,然而這裡又有誰是呢?現在還需要林熠,而且龍頭也不可能允許自己殺了這小子。況且,以後自己還有很多機會可以整治這小子,不必在眼下這微妙的局面之下弄僵一切。意識到這點後,森寒的殺機從他的臉上消散,呵呵一笑,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泰然道:「看來老夫這回是白跑了。」
林熠嘆了口氣,面色也鬆弛下來,說道:「你本就不該來的。」
雲怒塵心頭的怒火足以燒死林熠一千回,可臉上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道:「年紀大了,難免會犯老糊塗,請林教主見諒。」
林熠搖搖頭,不以為意道:「在下在山尊眼中只是個少不更事的乳臭小兒,哪裡當得起『見諒』二字,山尊言重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雲怒塵打著哈哈笑道:「那老夫便放心了。」
林熠道:「可惜,在下對山尊卻還有些不放心。」
雲怒塵一怔,似是嗅出了某種令他警惕的味道:「哦?」
林熠道:「在下擔心山尊來雍野容易,想回去卻就難了。」
雲怒塵眸中精光暴綻,罩定林熠道:「林教主有打算留下老夫?」
林熠面不改色,回答道:「山尊以為大清早在下放著好覺不睡,跑到深山老林里,是來陪你呼吸清新空氣麼?」
雲怒塵視線拂過靜立一邊的青丘姥姥,不屑道:「就憑你麼?」
林熠輕笑道:「在下哪有那麼大的胃口敢留下山尊?」
雲怒塵遽然醒覺,「砰砰」兩記悶響,背心已被老巒摧枯拉朽的掌力擊中,他高大的身軀微微晃動,悶哼著朝前踉蹌兩步又牢牢站定,臉上的血色退盡怒吼道:「混蛋,你們竟敢串通一氣謀害老夫!」
他連中老巒兩掌,居然可以站直身子,聲若洪鐘地高聲怒罵,修為之深委實令人咋舌。
老巒一擊之後朝後飄飛,用一貫如故的冰冷語氣道:「這只能怨你太蠢太自負。」
雲怒塵再次望向青丘姥姥,見她微含冷笑輕蔑地盯著自己,心陡地沉到谷底。
林熠負手從容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徐徐說道:「雲山尊,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麼?真正想把閣下留在這裡的,既不是在下,也不是老巒,而是龍頭的旨意。」
雲怒塵臉色劇變,深吸一口氣道:「我不信!」
「其實你已經信了,只不過不敢說出口,斷絕了自己最後的一線希望,是麼?」
林熠沉靜道:「事實上我和老巒沒有任何串通,因為他始終都和你在一起。但我早已料到他會出手,你不覺得奇怪麼?」
雲怒塵低哼道:「姥姥,你怎麼說?」
青丘姥姥冷然道:「山尊到這時候才想起我來,不覺得太遲了點?」
雲怒塵舉目四望,老巒和林熠、青丘姥姥前後夾擊隱成合圍之勢,即便他沒有受傷,想從這三人合圍之間脫身亦非易事,心底頓時湧起一股森冷的寒意。
林熠揚手將一張薄絹凌空送到雲怒塵面前,說道:「我說過,你不該來的。」
雲怒塵勉強振作精神,聚目打量薄絹上的文字:「雲怒塵若至雍野,可與老巒、青丘連手殺之。」
字體中規中矩,看不出是誰的筆跡,但落款一方獨一無二的龍頭標記,落到雲怒塵的眼裡,無疑於絕殺的閻王令。他驚怒交加,探手抓過薄絹用力一握碎作粉屑,簌簌飄落,一縷殷紅的血絲從唇角淌下,滴落到魑琥光滑的皮毛上。
老巒冷酷的眼神凝注在雲怒塵慘澹若金的面龐上,充滿譏誚地道:「山尊真以為龍頭批准了你的計劃,命我陪同前來督促林熠執行?這麼做,不過是引你南來的一個誘餌。當你離開無涯山莊的一刻,就已然踏上了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