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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熠不願驚動石穴里休息的人,仍利用風行水上符穿過方石,順著粗糙的階梯走下,前面傳出光亮,隱約有人在低聲交談。
林熠走下階梯,需要彎著腰才能通過一條三丈長的甬道。在甬道的兩側,開鑿著若干洞口,想來是連通到其它的石穴。
密室里盤膝圍坐著十多個人,林熠從姚人北那裡打聽過關於丁淮安等人的相貌描繪,一眼就從這些人里找到了他和朱武。
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在這裡還看見一個剛剛認識的熟人——瞿稻。
丁淮安,貌似四十餘歲,中年人,頭髮已經花白,面色有著與常年無法接觸陽光的人相同的蒼白。
他身邊的一名獨目老者正在低聲說道:「今天我那組又倒下了三個,都是不小心沾上熔化的血炎晶熱漿當場斃命。」
瞿稻撇撇嘴,道:「你們那兒還算好。昨天血炎天七號洞坍方,一下子就埋進去六個。還好我出了洞在外偷著喘氣,不然今晚你們就替我擺靈堂吧。」
眾人想笑,卻都笑不出來。
丁淮安搖頭道:「咱們不能再拖了。好些天了,大傢伙兒每晚能休息的時間已不到三個時辰。聽小瞿說,血炎天從今天起又多壓了五十斤晶石產量。」
老奉喃喃道:「他媽的都瘋了,存心要把咱們全累死。」
朱武低喝道:「干!丁大哥,三天後,咱們兩處一起動手,干他娘的!」
瞿稻道:「早該幹了!只要丁大哥拍板,時辰一到,我就率領血炎天的弟兄們搶占傳輸法陣,趕來和你們會合!」
丁淮安深吸一口氣,道:「三日後夜半子時,兩處同時起事。老朱帶一隊弟兄接應小瞿,我和老奉去搶占千仞神木。」
眾人交換著眼色,振奮不已,丁淮安卻神色凝重,徐徐道:「咱們一旦幹上,便是九死一生。回去後,大伙兒再問一問,有沒有誰想退出的。只要不去告密,就莫要勉強。」
眾人頓時黯然,默默點頭。
老奉道:「丁老弟太多慮了。如今兄弟們都知道,不拼就只有等死;拼了,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就算不成功,大傢伙一起上路,路上也有個照應!」
「恭喜你們,可以一起上路了。」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隨後低低嘆息道:「到時候要設靈堂的,可就不光是瞿稻一個人了。」
「誰?」
丁淮安縱身而起,目光炯炯射向密室入口,外面空蕩蕩並無人影。
其它人迅速起身,驚怒交加。
瞿稻兩隻耳朵輕輕聳動,似在判斷聲音的來向。
光華一閃,林熠收去秘虛袈裟飄然現身。他已恢復本來面目,密室中自沒有一個人能夠認識。
老奉一聲不吭,突然出手,揮掌拍向林熠胸口。林熠輕描淡寫振臂探爪,握住老奉右腕微笑道:「怎麼話也不說就要傷人?」
老奉低哼一聲,微微垂首凹陷的左眼珠子驟然一亮,射出道白光直刺林熠咽喉。
林熠猝不及防,袖口中掠出一束弧光「叮」地擊在白光之上。
那白光一滯頹然墜地,竟是一枚龍眼大小的毒刺珠。耳中聽到青丘姥姥的傳音入秘道:「臭小子,你又欠我一條命。」
隨即隱入空桑珠中。
林熠暗道好險,運起八成太炎真氣破入老奉體內。老奉身軀陡然一震,滿面漲紅額頭冒汗,苦苦咬牙支撐。
丁淮安抱拳道:「朋友,放了丁某的兄弟,你我有話好說!」
林熠從容一笑,鬆開老奉道:「這才像是待客之道!」
老奉立足不穩,連退數步,被瞿稻扶住。
眾人心中驚異更甚。老奉的修為在這幾個人里堪稱頂尖,卻讓眼前的年輕人舉手投足間折騰得如此狼狽,連保命的絕技「束光斬」都被此人輕易破去。
再一想到剛才的密謀必定已讓林熠聽得清清楚楚,一股寒意油然從每個人的腳底緩緩升起。
林熠仿如不覺,大搖大擺走到丁淮安面前拱手禮道:「這位想必就是丁兄,小弟從姚大哥嘴裡經常聽他提起你和朱兄、瞿兄幾位朋友的大名。」
瞿稻眨眨眼,手裡按扣的一對「黃泉錐」稍稍一松,試探道:「姚大哥是何人?」
「自然是姚人北姚老闆。」
林熠道:「瞿兄,你右手心裡扣著的玩意兒是否能收起來?小弟瞧著心裡有點發緊,朱兄你的手也別老往背後摸。你的『潑墨斧法』小弟早有耳聞,不必再領教。」
他說得絲毫不差,丁淮安愈發驚疑不定,問道:「閣下認得姚大哥?」
「何止認得,前兩日咱們還坐在一塊兒喝酒。」
林熠含笑道:「而且,就是他讓我前來血動岩解救諸位的。」
丁淮安面容一整,道:「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林熠道:「丁兄客氣,小弟林熠。三年前曾與姚大哥並肩除五虎,也算生死之交。」
瞿稻冷冷道:「認識姚大哥的人不算少,我們怎麼曉得你有沒有假借他的名頭?」
林熠微笑不語,將一枚雕花鎦金幣遞給丁淮安。丁淮安接過仔細打量,頷首道:「不錯,這正是姚大哥的『金錢令』。」
老奉哼道:「說不定姚人北也遭了青木宮的毒手,這東西不過是從他身上搜來的。」
瞿稻搖頭道:「不可能。除了姚大哥身邊的幾位老弟兄,沒誰會知道雕花鎦金幣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