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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衡仔細打量了片刻,似有所悟道:「天君,往右數第三株松樹瞧上去有些古怪。」
林熠見他觀察力出眾,心中暗喜,故意追問道:「有什麼古怪,你能說出來麼?」
曹衡用心思忖,緩緩說道:「它好像跟兩旁的松樹有點不一樣。其他的樹都是朝南的枝葉茂盛,朝北面的稀疏許多。可這株松樹卻偏偏反了過來,看著就覺彆扭。」
林熠微笑道:「你說的不錯。大凡樹木皆有趨光向陽的習性,故此枝葉的所向與疏密也都有跡可尋。這株松樹長成如此模樣,未免有些扎眼睛。」
「天君,難道這人就躲在松樹後頭麼?」
想想,這麼說好像也不能解釋這株松樹的古怪之處,心中更加好奇。
林熠搖頭道:「不是,這松樹之所以生得蹊蹺,是因為它原本就是由人幻化而成。」
曹衡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無論如何也看不出、想不通人怎能幻化成一棵松樹?驚愕道:「天君,它真的不是一棵樹,而是個活人變的?」
「五行遁術中有一門奇技喚作『木遁』,能借樹木之形隱身遠揚。倘使再藉助青木宮的『木牘寶衣』,更可化身為草木而不露端倪。若非咱們早來一步,多半也會恍然不覺被他矇騙過去。」
「青木宮?剛才那個老頭是烈火宮的,他們跑來我爺爺墳上到底想幹什麼?」
「所以咱們要繼續等下去,靜觀其變,才能查清這些人的真實目的。」
曹衡點了點頭,他從未遇到過如此緊張刺激的場面,小手情不自禁的抓緊林熠,忽而望望癩子頭,忽而望望遠處的松樹。
此刻癩子頭已熱火朝天的幹將起來,他先用鐵鎬掘開墳頭的方石,又刨去棺上黃土,露出了朱紅色的棺蓋。
這小子氣喘如牛,兩眼放亮,一鼓作氣撬開棺蓋,裡面飄出一股極難聞的腐屍氣味,熏得他眼花頭暈,噁心欲嘔。
癩子頭趕緊讓到一邊,呼哧呼哧大力吸了幾口涼風,剛覺得好受了一點,這傢伙就撕了條布縷,搓成兩個小團塞進鼻孔,又打袖口裡取出雙不知從哪兒偷來的獸皮手套戴上。
敢情曹子仲中毒猝死的消息,曹府儘管竭力保密,仍舊泄漏了出去?癩子頭顯然是有備而來,除了挖土撬棺的工具外,更備上了一副手套。
幸而時隔多日毒素內斂,否則溢出的毒氣一般能要了他的小命。
癩子頭三口兩口又啃了半條羊腿,蹲下身子盯著曹子仲的棺材,喃喃禱告道:「佛祖保佑,今晚讓我癩子頭賺上一筆。小人保證從此洗心革面,做個好人。」
曹衡聽了,小臉露出不屑之色,忿忿罵道:「這個混蛋,偷盜我爺爺的陵墓,居然還想求菩薩保佑,今後做回好人。」
癩子頭自然聽不到別人的斥罵。他興高采烈掌起燈籠,在棺材裡細細搜索。
在這傢伙預想之中,曹子仲好歹也算漣州府大豪,身後事決計不會太過寒酸,陪葬的珠寶玉器定然不少。哪料忙活了半天,棺材中除了撒在遺體上的紙錢外便無他物。
俗語說,撐死膽大餓死膽小,這癩子頭並不灰心,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伸手在曹子仲壽衣里摸索起來。
這小子當真是利令智昏,另換個人,深更半夜孤身一人蹲在亂墳堆中已是腿軟心虛,牙齒打戰,哪裡還敢與死人貼身接觸?
他正滿頭大汗的為發財夢想忙活著,突然背後一個蒼老倨傲的聲音冷冷道:「臭小子,想不想再多賺點銀兩?」
這聲音既來得毫無徵兆,又滲著一股陰惻惻的寒氣,任是癩子頭膽大也嚇得一個激靈,險些一頭栽進棺材裡和曹老爺子作伴。
猛覺得後頭的脖領子一緊,癩子頭已被來人的大手拎小雞似的提了起來,翻轉過身子。
那人一鬆手,癩子頭摔落地上,雙腿軟綿綿的失去力氣,撲通跌了個四足朝天。
他兩手撐起來抬頭望去,面前站著一個皂袍老者,相貌醜陋,一臉麻子,銀白的鬍鬚戟張如針,雙目之中閃爍著森森幽光,那對眼珠分明是死灰顏色。
皂袍老者似乎對癩子頭的驚惶樣子頗為滿意,說道:「你不用害怕,老夫不會殺你,只想跟你做筆生意。」
癩子頭偷眼看了看老者腳下的人影子,心下稍稍一定,暗道:「這人有影子,那便不是鬼了。」
他回過神來後咽了口唾沫問道:「您老想跟小的做什麼生意?」
皂袍老者右手一揚,一錠成色十足的金元寶被拋到癩子頭腳下,道:「只要你替老夫將這人身上的壽衣盡數剝去,這錢便是你的了。」
癩子頭呆了一下,看著地上的金元寶露出貪婪之色,幾乎不相信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好事,猶疑道:「您、您說的可當真?」
皂袍老者陰冷一笑道:「老夫騙你作甚?若非我不願做這賤役,又何須浪費一錠金子?你傻乎乎的呆坐著作甚,要干快干,不干便滾!」
癩子頭也不明白「賤役」是什麼意思,反正有金子賺總不會錯,急急忙忙把元寶塞進袖口道:「干,小的立刻就干。您老放心,小的手腳可俐落著呢!」
曹衡傻眼道:「天君,這人是誰?他為何要剝去我爺爺身上的壽衣?」
林熠略一思索回答道:「這個大麻子是金牛宮的護法麻奉秉。他這麼做,也許是想驗證曹老爺子身上的某些特徵,好確認躺在棺材裡的究竟是誰。當然,或又可能另有他圖,我卻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