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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自己乃是畫外之人,卻不知不覺中好像已然置身陣中,濃烈的殺機與靈氣撲面而來,陡然忘卻身外之景,一陣的頭暈目眩,耳中不由自主響起慘烈的金戈鏑鳴,冤魂哀嚎。
林熠一凜,忙收攝心神澄靜思緒,定睛再打量壁畫。
這一回他有備而來,感覺立時好了許多,循著陣圖脈絡找尋其中的破綻。
奈何那些鏤刻在玉壁上的線條花紋,在眼裡宛如活了起來,不斷的流動變化,循環往復,無有盡頭。
正找不著頭緒間,耳畔聽見容若蝶柔和鎮靜的嗓音,輕輕道:「『周圓歸始,四象生息』,這似乎是源自洪荒八陣之一的『四靈斗甲陣』。
「洪荒八陣,傳說是仙界昊無天君為囚禁上古魔神所設的奇陣,早已散軼數千年,不想公攬月竟能將其復原。這等才智學識,委實教人欽服。」
岑婆婆怔怔瞧著容若蝶和林熠,見這兩人面對冷冰冰的壁畫心無旁騖,如痴如醉,偏又不敢打擾。
她抬眼一瞥密室中央的沙漏,漏斗底層已經被深褐色的忘塵水鋪滿,依照這個速度,果然只需一個時辰就能淌完。
驀然聽到林熠微笑道:「原來如此!」
伸手在石壁上輕輕一點,「轟——」的一聲,腦海里的所有幻象立時蕩然無存,就看見自己的右手食指,正不偏不倚按在了壁畫中的那方炭墨上。
「叮!」
宮燈光華暴漲,兩束銀白色的光瀑凌空撒落,如同條幅。左首一幅上呈現出一個殷紅色的光字,熠熠生輝正是一個「墨」字。右面一幅光暈流動,其上空空如也,似乎在等待三人將下聯書寫添補。
林熠收手笑道:「蝶姑娘博學多才,在下佩服之至。若非得你提點,恐怕用盡一個時辰,在下也不能找出其中關鍵。」
容若蝶淺笑道:「林兄客氣了。小妹不過是說出此陣淵源,而破陣尋聯仍是林兄捷足先登,小妹只能瞠乎其後。」
林熠搖頭道:「蝶姑娘何出此言?只怕你早已破解了此陣,只是有意謙遜罷了。」
岑婆婆一跺龍杖,叫道:「你們兩個還有心思互吹互擂,還不趕緊看看怎麼對上這狗屁下聯,那沙漏可不等人。」
兩人相視一笑,容若蝶道:「此聯便勞煩林兄對答,小妹且去找尋第二幅上聯。」
林熠看了看光幅上的對聯,說道:「在下便當仁不讓了。」
飛身而起,不假思索的彈指激射,在右首光幅上「嗤嗤」有聲刻下一個「泉」字。
他的指力甫一接觸光幅,銀白的底色上陡然泛起縷縷殷紅光澤,待「泉」字書就,一幅對聯隨告功成,連採用的字體都是相同,乍一眼望之宛如渾然天成,出自同一個人的手筆。
猛然岑婆婆的龍杖「砰」地猛響,林熠嚇了一跳,耳聽岑婆婆痛心疾首地叫道:「錯了,錯了。林小混蛋,這『墨』和『泉』乃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件物事,你怎麼想也不想就寫了上去?」
林熠胸有成竹道:「錯不了,岑婆婆放心。墨是上『黑』下『土』,泉為上『白』下『水』。黑土對白水,絕對是天衣無縫,相得益彰。
「這種五歲孩童玩的小把戲,在下學認字的時候便會了,可嘆公老頭還自鳴得意的拿出來顯擺,真正好笑。」
他的後面一句話,顯然是在對著公攬月而說,但公攬月也著實沉得住氣,硬生生忍耐下來沒有出聲。
果不出其然,兩道光幅同時一黯散滅,這第一幅對聯算是完成了。
片刻之後,宮燈再亮,落下第二道上聯,自是容若蝶已將第二幅壁畫中暗藏的玄機破解。
這第二幅上聯比剛才一幅多了一字,寫的是「風扁」。
岑婆婆剛剛放下心,又輕蔑道:「公老兒胡說八道,清風無形,又怎會是扁的?」
林熠縱聲笑道:「岑婆婆教訓的極是,這才第二幅對聯,公老爺子已開始不知所云了。」
他曾聽宋震遠說起過此聯,曉得是廣傳於文人墨客中的一幅妙對,如此戲謔,不過是在故意譏笑公攬月而已。
公攬月再好的涵養這時也按捺不住,出聲冷笑道:「信口雌黃,有辱斯文。以扁喻風,是何等的天馬行空之作。你對不出下聯就乾脆閉嘴,何苦還來大放厥詞?」
林熠嘆道:「公老爺子,在下真為你感到悲哀。我要是你,出了這種狗屁上聯,羞的恨不能找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如此簡單的題目,讓小曹衡見著都提不起精神、懶得應對,你還好意思擺出來賣弄?風扁月圓,不過如是。」
說罷縱身而起,凌空以指力在光幅上書就「月圓」二字。
「呼」的光幅消退,公攬月寒聲道:「林熠,你莫要得意。九幅對聯僅現其二,往後越行越難,我但願你能夠笑到最後!」
「叮」的第三幅上聯落下,乃是「獨角獸」三字。
岑婆婆對林熠信心大增,豪邁叫道:「小混蛋,這副下聯也給他對上,氣破公老兒的肚皮!」
林熠道:「這有何難?」
揮臂彈指,「比目魚」三字在光幅上一蹴而就。
接下來容若蝶與他一事破解陣圖,一事解答下聯,勢如破竹連克洪荒八陣。期間對聯的字數不斷增多,難度也相應加大。
「煙鎖池塘柳,炮鎮海城樓」、「雪壓竹枝頭點地,風吹荷葉背朝天」、「琵琶琴瑟,八王在上;魑魅魍魎,四鬼靠旁」,這些奇思妙對,或乃前人所創,或為公攬月殫精竭慮所作,精采紛呈,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