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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見費久四十招里便逼迫湯堅主動認輸退場,自己倘若讓雁兆走得百八十個照面,那不是被費久比了下去麼?
於是求勝心起,他加緊驅動仙劍一招未了一招又起,劍勢環環相扣,將「風起雲落十九劍」發揮得淋漓盡致,妙到巔毫。
兩派門人固然看得如痴如醉,轟然叫好。
林熠亦由衷點頭,心中讚嘆道:「師父曾有言道,當今正道諸家劍法中,單論變化之奇,本門的抱殘二十四式首屈一指;而論輕盈靈動,九九彈指劍亦堪稱翹楚。
「但神霄派的這套『風起雲落十九劍』卻兼而有之,不遑多讓。虧得雁兆的軟鞭占了些許便宜,換了湯堅上去就如同蠻牛被人套上鼻環,一招受制即動彈不得。」
想到這裡,他不由悄悄望向容若蝶,意外的察覺她並未關注戰局,而是遠遠凝視對岸的兩派人馬,目光來回巡視好像在細心找尋什麼。
林熠一愣,思量道,難不成她是在預測對方下一場出手的人麼?
可容若蝶關注的,分明不止前排的幾名高手,更多的似乎是在揣摩後兩排的那些弟子,這可就有些奇怪了。
他雖然將容若蝶的智計料到十之八九,然而有一件事情卻始終想不透。
那就是這紫衣少女煞費苦心布下此局,僅僅單純為了要留下兩派的高手麼?
如果出於這個目的,那麼以她的智慧與仇厲的手段,比這簡單易行的法子數不勝數,光那座五時七候陣就夠費久等人受用不盡。
撇開林熠的困惑不談,飛雲真人久攻不下,心生一計,連賣了數個破綻引誘雁兆來攻。無奈雁兆鐵心死纏爛打,打死了也是一副老虎不出洞的固守架式,壓根不理睬飛雲真人的屢次示弱,只管把自己周身的籬笆扎得風雨不透。
反倒是他軟鞭隨著上下翻飛,頻頻發出「劈啪」雜音,或重或脆,或疾或徐,雜亂無章,擾得飛雲真人心煩意亂。
如此斗到四十回合開外,雁兆更加篤定,自覺縱是敗了,也不算落到湯堅的後頭。
他心情一放鬆,鞭中種種精妙變化油然而生,和飛雲真人打得難分軒輊。
驀然,飛雲真人一記低喝,臉上神光乍現,卻是不惜耗動真元,施出「奇正八法」的心訣。
他劍勢陡變,出塵仙劍上煥起一蓬奪目青光。
每一劍宛如石破天驚,崩山裂海,腳底的溪水被這絕大罡氣所激,捲起一束束高逾十丈的水柱,水面好似開了鍋一樣沸騰激盪。
雁兆在功力上,終究敵不過飛雲真人百多年的修為,軟鞭一觸,仙劍築作的光圈立即翩若驚鴻的飛彈而出。
僅一轉眼就落入下風,軟鞭覆蓋的範圍,由五丈收縮到四丈再到三丈,緊緊護住身前,極力抗衡飛雲真人驚濤駭浪般的「奇正八法」。
軟鞭越是收縮就越發的厚重穩固。待收至僅有兩丈五尺方圓時,譬如築起了一道鐵壁銅牆,飛雲真人每朝里迫近一寸,都要較先前多耗費十倍的氣力。
兩廂膠著又是二十多個回合,飛雲真人漸生焦躁,尋思道:「再這麼打下去,沒有百八十個回合,我休想擊敗這小子,即便贏了也無甚值得誇耀,反耗損了恁多的真元。與其這般,不如放手一搏!」
他猛然抽身而退,飄然佇立半空,縱聲長笑道:「雁兆,可敢再接貧道一劍?」
雁兆斗得興起,軟鞭一抖繃得筆直,仰頭答道:「有何不敢?真人儘管賜教!」
飛雲真人深吸一口,抱元守一將真氣流轉周身經脈,一波波青色光芒由下往上流閃出塵仙劍劍身,煥放出一圈圈光瀾如同漣漪般擴散開去。
他的面色肅穆沉靜,左手負在後腰飛速捏動劍訣,口中低低頌出真言,一雙袍袖呼啦拉飄揚,直如城頭的旌旗飄展威武雄壯。
容若蝶臉色微變說道:「不好,這老道是要施展『千霄無極訣』,雁兆未必能全身而退。」
需知千霄無極訣乃神霄劍派鎮山的御劍之術,由飛雲真人近兩甲子的真元催動,不啻雷霆霹靂。
雁兆畢竟是仇厲座下的心愛弟子,萬一有個閃失容若蝶也過意不去。
仇厲目光炯然觀望戰團,臉上異常的平靜,搖頭道:「小姐不必過慮,便教雁兆接他一劍又能如何?他假如能度過此劫於將來的修煉大有裨益;若是不幸喪命千霄無極訣下,異日仇某取了飛雲真人項上人頭,為他報仇就是!」
後面站著的六名正一、神霄劍派被俘弟子聞言駭然,暗道仇老魔冷酷無情的確名不虛傳,連追隨自己數十年的弟子性命也不放在心上,卻不知仇厲實另有用心。
這道理林熠與容若蝶都是懂得的,雁兆此際心氣正盛,實被飛雲真人的奇正八法激發出了自己最大的潛能,臻至到前所未有的全新境界。
只要能在飛雲真人的劍下活著回來,不論勝敗,其修為都將突破瓶頸更上層樓。
可一旦認輸退場,自然能保全了性命,卻也教雁兆的心底留下一層未戰已敗的陰影。將來必難再作突破,甚至由此修為停滯,永無晉升魔道一流高手、窺勘仙業之望。
故此仇厲才一力主戰,當然他對雁兆亦頗有信心,否則兩者修為相差太過懸殊,自也不必行險讓弟子枉自送命。
果然雁兆現出興奮之意,嘿嘿笑道:「飛雲真人,你有『千霄無極訣』,雁某也有『萬魂靈舞』!咱們且看看誰生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