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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鏢隊正沿山道徐行,忽聽後頭馬蹄聲響,兩名黑衣騎士潑喇喇催動馬匹趕了上來,其中一人高舉馬鞭威風凜凜吆喝道:「閃開,閃開,沒長耳朵麼?」
吆喝聲中兩人已從鏢隊裡穿行而過,拐過彎角絕塵去了。
馬橫血氣方剛,用力吐了口唾沫,望著那兩人的背影低罵道:「屬螃蟹的麼?」
曹彬笑道:「馬兄弟何苦跟他們計較?或許人家身負要事急著趕路,略有失禮也是難免。」
馬橫哼道:「那麼寬的山路,他們偏要往鏢隊裡擠,分明是在耍威風。要不是行鏢在外隱忍要緊,我方才就一鞭子抽上去了!」
那貨主連忙道:「出門在外,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曹衡打趣道:「和大叔,我看你乾脆改名叫『和生財』算了,可不人如其名麼?」
眾人說說笑笑又行出五六里,身後再次響起急促的馬蹄聲,兩名與先前黑衣騎士裝束打扮一模一樣的壯漢,催著坐騎又超了過去。不久之後又有兩撥四騎先後從後趕過,俱都飛揚跋扈,氣勢凌人。
馬橫催馬追到曹彬身側說道:「大師兄,這事兒可有點邪乎。」
那「和生財」一聽緊張起來,急忙問道:「曹爺,這些人是衝著鏢銀來的?」
曹彬搖頭道:「說不準。按理隋陽山是伏虎寨商六的地界,咱們每年都有派人拜山,十多年來相安無事,他該不會突然朝咱們下手,壞了道上的規矩。」
馬橫說道:「我看那些黑衣人不像商六的手下,不定是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曹彬道:「也許事有湊巧,人家未必是針對咱們。大伙兒打點精神,多加小心也就是了。」
他話音未落,鏢隊後方第五次響起了馬蹄聲,不過這一回,馬蹄聲在接近鏢隊後慢慢悠悠的放緩下來。
馬橫低聲咒罵道:「他奶奶的,又來了!有完沒完,鬧什麼鬼?」
轉首回望,只見一人一騎,馬上坐著個中年男子,相貌醜陋,亂糟糟的頭髮在頭頂打著捲兒,遠遠看上去像足了鳥窩。
他一身緞袍,背後負劍,任馬往前走自己卻在打瞌睡,不疾不徐始終與鏢隊保持著十來丈的距離。
如此走了一段,曹彬示意放緩車速。那人恍若未醒,坐騎卻跟著慢了下來。
馬橫再也忍耐不住,道:「大師兄,我去探探他。」
曹彬心中早已生疑,聞言頷首道:「形勢未明,敵我未分,不動手為好。」
馬橫應了,返身策馬來到鏢隊末尾,停下坐騎,喝道:「朋友,你這算什麼意思?」
那人像是被馬橫驚醒一般,勒住馬韁,睡眼惺忪翻了馬橫一眼道:「什麼什麼意思,我趕路的,這道是給你一個人走的麼?可笑!」
馬橫打著哈哈道:「趕路的?你這話才真正可笑。你若正兒八經的趕路,為何不快不慢,偏偏就綴在咱們鏢隊後頭?」
那人怪眼一瞪,道:「奇怪了,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這隋陽山又不是你們威遠鏢局買下的,我想怎麼走便怎麼走,難不成還要你來批准?」
馬橫濃眉一挑,嘿道:「好夥計,你擺明了是來找茬的!」
那人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然你要這麼想,我也沒法子。」
馬橫大怒,正欲發作,就聽曹彬叫道:「馬師弟,咱們趕路要緊,莫耽誤了行程。」
馬橫橫了那人一眼,沉聲道:「不是最好,不然咱們威遠鏢局也不是花架子,紙老虎!」
拍馬追上曹彬,道:「大師兄,你都聽見了?我敢打賭這小子十有八九和前面那些人是一夥的,打的就是鏢銀的主意。」
曹衡不曉得天高地厚,聽了這話反而大大興奮起來,問道:「馬叔,你是說有人要劫鏢?」
那「和生財」頓時嚇得面色如土,說道:「曹爺,曹大爺,你可一定要保得我身家性命的周全。只要這批貨不出問題,我將貴鏢局的酬勞再加上一成,不,兩成!」
曹彬安慰道:「和老闆寬心,在下既接了這趟鏢,自該護得它周全。何況咱們威遠鏢局的招牌,也不是誰說砸就能砸的!」
「和生財」一顆心七上八落,戰戰兢兢跟在曹彬身後。鏢隊後面,那人騎著馬依舊一副篤定悠閒的模樣。
馬橫高聲喝道:「兄弟們,大傢伙兒都把招子放亮一點,胸脯挺高一點,別讓人家看了咱們威遠鏢局的笑話!」
眾人轟諾道:「知道了!」
一個個神情振奮,摩拳擦掌。雖說眼下的情形有些古怪,但鏢局子裡的人,哪個不是刀口討命的過活,一旦遇事絕無當孬種的道理。
大伙兒見那人形跡可疑,十有八九就是「踩盤子的」,均曉得惡戰將臨,不消馬橫提醒,也打起了十足的精神頭。
中午時分,鏢隊到了一座山口。前方兩道山崖有如斧削,相對而出。一條黃土山路彎彎繞繞朝里延伸,光禿禿的山壁不見林木。
曹彬與馬橫悄然對視,心裡均想道:「真要打劫,應該就是這裡了。」
但明知如此,此去隋陽府別無他途,唯有從谷里穿行而過。當下眾人加緊腳程,進入山谷,暗自都握緊了刀把。
果不出其然,剛進山谷半里多地,猛聽見高空中一記尖銳的呼哨。兩側山崖頂上現出二十多人縱身飄落,攔住去路。前後兩頭馬蹄聲脆響,各有十餘騎奔出,將鏢隊嚴嚴實實的堵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