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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左寒眼前天旋地轉,對面的兩道身影模模糊糊竟已看不真切,顯然是自己失血過多,真元耗損亦近乾涸,很快就會難以為繼。
近乎是出於本能的判斷,石左寒閃身出刀,「吭」地劈中黃悠的流光錐,右肋卻仍被柳長風的子母金環掃到,又是一道血痕。
這個時候,邙山雙聖又將沙二劈於輪下,但深陷重圍,難以向石左寒做出任何支援。
石左寒精疲力竭,身處絕境,看不到絲毫脫身的希望。
絕大多數的人在此時,可能會選擇絕望,然而石左寒的字典里,偏偏從來沒有「絕望」二字的寫法!
他一口血箭噴出,射穿黃悠左眼,在對方的痛哼聲中,揮手擲出斷空魔刃,連人帶刀將黃悠釘在了十五丈外高聳的峭壁上。
當他渾身浴血猶如煞神轉過身時,身軀已搖搖欲墜。
柳長風的咽喉一陣苦澀,不禁握緊子母金環連連後退。
儘管他知道石左寒已油盡燈枯,很可能一陣風都可以把他吹倒,可面對那雙冰寒深邃的眼神,他沒有勇氣嘗試。
一步步,他向後退著,手心裡全是冷汗,突然後背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柳長風像只受驚的貓一躍側閃,眼角餘光掃過,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倒退而回,撞著的正是山神石道隼。
直到此際,那股無形的可怕壓迫感才略略淡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羞愧和惱怒。
可惜石道隼已無心視察他麾下的表情變化,眼睛迎上石左寒的目光,靜靜道:「失去了斷空魔刃,大公子何堪再戰?」
石左寒的胸膛劇烈起伏,依舊凌厲的眼眸掩飾不住他真實的虛弱,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喘息道:「你錯了,斷空還在。」
「在哪裡?」
石道隼的瞳孔凝縮成針,透出的寒芒也像針般銳利炯然。
石左寒仿似已沒有力氣回答他的問題,吃力地抬手指向自己的心口道:「在這兒。」
石道隼沉默片刻,耳朵里又聽到一聲慘呼,這回倒下的是豹卷六崖中的凌危崖,他置若罔聞,眼裡掠過一縷激賞,又夾雜著嫉妒與惋惜,點點頭道:「可這裡的刀,還是有一種方式可以奪去。」
石左寒笑笑,滿是疲憊和輕蔑。
石道隼不動聲色繼續道:「現在連一個三流小角色,都能將斷空魔刃永遠抹去,不是麼?」
石左寒還是搖頭,依舊輕蔑笑著。
石道隼的臉上殺機萌動,徐徐道:「你為什麼總這麼固執?」
有個聲音在他身後輕輕嘆息道:「固執?那是因為你不懂他!」
第三章 應援
石道隼聽著這人的聲音,心頭莫名其妙地打了個激靈,轉首望去。
一名黑衣青年背負雙手緩步行來,薄薄的嘴唇緊抿成一條剛性的弧線,微微上翹,似是倦意、又似憂鬱。
晦暗的暮色照耀在他臨風披散的飄逸長發上,映出淡淡的銀紫色光芒,偶爾會從中揚起一縷銀白髮絲,像縷寂寞在獨自品味那不堪回首的曾經滄桑。
他所經過的正是豹卷五崗負責守衛的區域,五崗之一厲聲喝道:「退後!」
黑衣青年置若罔聞,只微笑著望向石左寒。石左寒冰冷的臉龐上也浮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疲憊道:「你來了。」
黑衣青年點點頭,步履不緊不慢,走向他回答道:「我來了,還好不算太晚。」
「呼——」
豹卷五崗齊齊掩殺而上,掌風寒光縱橫肆虐,仿佛洪濤般要將黑衣青年修長單薄的身影吞沒。
黑衣青年視若無睹,甚至負在背後的雙手都懶得一抬,視線停留在石左寒的臉上,繼續說道:「你傷得不輕,這裡交給我罷。」
「噗——」
豹卷五崗突然間不約而同,噴吐出一口深紫色的淤血仰面飛跌,膚色轉眼變得慘綠恐怖,「嗤嗤」冒起腥臭的輕煙飛速腐蝕剝落,驚惶地痛吼出聲,在泥地上扭曲成團,身體周圍不斷滲出濃稠的藍色膿液。
這時,人們才注意到黑衣青年的身後,還有一位容貌妖艷、嫵媚多姿的美婦。也許是黑衣青年的出現帶來一種懾人的氣勢與壓迫感,竟讓包括石道隼在內的眾人不經意地忽視了她的存在。
垂下長袖,美婦神色若常,咯咯一笑道:「瞎了你們的狗眼,居然敢對聖教林教主無禮?還有哪個不怕死的笨蛋想嘗嘗本座的『碧陽斷腸蠱』,儘管上來。」
石道隼倒吸一口冷氣,好厲害的蠱毒,好狠辣的手段。
讓人惱怒的是,他連自己的幾名手下是怎麼中招的都不知道,更令他害怕的是,這中年美婦和黑衣青年的身分,不必任何人介紹,他也曉得自己已撞上了天下最不能招惹的魔主。
「砰砰!」
邙山雙聖飛腳踢飛豹卷二老,騰身撲向黑衣青年,傻呵呵道:「林兄弟,你啥時候來的?」
林熠已走到石左寒身前,出指如風連點數十下,頃刻已將石左寒周身傷口止血,更輸入了數十縷雄渾柔和的太炎真氣。
石左寒吁出一口濁氣,搖頭道:「我沒事。」
目光卻朝懸崖上插著的斷空魔刃瞧去。
青影一閃,有人迅捷無比從暗處掠出,一把抽出斷空魔刃,身軀翻轉飄落到石左寒面前,恭恭敬敬雙手捧刀奉上道:「大公子,您的斷空!」
石左寒這才看清楚替他取刀的是個青衣老者,一身僕從打扮,但龍行虎步氣度不凡,兼之剛才舉手投足間露了一手,任誰也看得出此人實是一等一的超卓高手,修為甚至不遜於方才彈指間殺人的冥教長老凌幽如。